胡秀勇只好站了出来,他是满脑门的心虚,“对不起同志,我这就走。”
沈清欢听到动静赶紧进了棚子,看到眼前的男人时,她紧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在大院那边找人?”
这人看着就像刚才在大院门口的人。
胡秀勇点头,看着她脸上的轮廓,他急忙出声,“对对,我想找沈清欢,我是宁县过来的,我叫胡秀勇……”
还真是!
如果她和冯炽不找过来,那他打算在这里待一晚吗?
“我是沈清欢。”沈清欢感觉心脏胀胀的,“你别在这里了,跟我们回家吧。”
胡秀勇一下就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同志,虽然只有手电筒的光,但也能看清五官,好像、确实和老三有点像。
“我、你真的是清欢?”
冯炽看着他,“你祖父叫胡承钊,你父亲叫什么?”
胡秀勇忙回道:“胡景诚,我爸叫胡景诚,我妈叫沈玉兰,我大哥叫胡秀章,我是老二,我叫……”
这下是十成十确定,他是宁县过来的胡家人。
沈清欢道:“我们先到家再说吧。”
“哎。”胡秀勇应了声,他转过身去拿麻袋,趁机抹了下眼角的眼泪。
冯炽帮忙拿了个麻袋。
车子停得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沈清欢帮胡秀勇拉开了二排的车门。
“你上车吧。”
胡秀勇看着眼前这辆汽派的汽车,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了,只好赶紧应了声。
上车后,沈清欢回头跟胡秀勇解释,“我们刚从外面回来,家里人听到邻居提起,才知道有个姓胡的男同志过来找我,我们想起回来时在大院门口看到个拿麻袋的男同志,于是我们就出来找人了。”
原来是这样。
胡秀勇的心情一下就满了起来,他也想到了刚才在大院门口看到的汽车,原来就是他们的。
沈清欢继续跟他道:“这是我爱人,他叫冯炽,我们是这几天才放假回安城,之前都是在外地工作。”
这完她又问道:“你是特地过来找我的吗?”
“是,家里前天收拾完过冬的柴火,才空出人手来,上个星期捞的鱼干也是这两天才晒好,爸妈让我出来看看你和秀秀,给你们拿些过年的东西。”
胡秀勇说完有几丝忐忑,但又隐约觉得,清欢应该不是秀秀说的那样。
要不然她也不会跑出来找他了。
她居然大晚上跑出来找他了,把他从街边叫到了车上。
胡秀勇这会儿一点儿都不冷,从心到身都暖暖的。
他的亲妹妹,非常非常好。
沈清欢有些惊讶,他们竟然连沈秀秀这一份也带上了。
她之前觉得,要是胡家还对沈秀秀念念不忘疼爱有加的话,她会非常不爽。因为沈家换回沈秀秀后就没有这样对自己,这样她会心里非常不平衡。
但这会儿,她感觉自己心情还好,胡家能给沈秀秀还带一份,说明胡家是个有情有义的,并没有说,转变了身世后就对沈秀秀不闻不问。
“那你找沈秀秀了吗?”
“找了,她说帮我找你,我就在门口等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事耽搁了,我没看到她出来。”
“那你被她耍了,她没有来找我。”沈清欢道,她是非常肯定沈秀秀对胡家人这个身份深恶痛绝,以前没认回身份时,她都不爱提胡家,现在认回身份了,就更加不用说。
再者,胡秀勇让她过来找自己,沈秀秀更加不会帮这个忙。
胡秀勇愣了愣,其实他心里隐隐也有这个猜想,这想法冒出来时,他赶紧给自己打住了。
觉得沈秀秀不至于这样,她就算不想跟胡家有联系,但也不至于这样耍他。
大前年也是他过来看她,她跟今天的反应差不多,那时还没认回身份,她也让他不要找她,说让沈家人看到不好。
那时他觉得,她还小,还不懂事,长大后就好了。
胡秀勇还是不愿意相信沈秀秀这样故意耍他,他和她就算做不成兄妹,那也是无冤无仇的吧?她不想胡家人找她,那直接走开,不想帮忙,也直接拒绝就好了。
但清欢都这样说了,估计就是真的。
沈清欢看他沉默,好像不相信的样子,就问他:“你知道我三年前下乡了吗?”
胡秀勇震惊地看她,“不知道,沈家、没有跟我们说,是秀秀认回去之后,他们就让你下乡吗?”
这知青下乡,胡秀勇是知道的,他所在的大队也有知青分配过来。
知识青年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建设,可能刚开始几年是这样,大家主动报名,但后面很多都不是。
前几年,他在生产队当记分员,给一个男知青帮过几次忙,他跟自己说,很多人都是没办法才下乡的,当时街道还有指标,只要有适龄的,每家每户至少要有一个人下乡,除非独生子女。
只要在城里没安排上工作的,没结婚的知识青年都要下乡。
那男知青跟他说,有些人为了不下乡,动用一切关系找工作,父母有工作的,就让父母把工作让出来,顶替父母的岗位。
女同志找不到工作的,就赶紧找人结婚,结了婚也就不用下乡。
胡秀勇和村里人都知道,这些从城里过来的知青,很多都受不了这农村的苦。
有时候,看到有知青费尽所有力气也挣不到几个工分,天气冷时连个炭盆都烧不上,也会对其有所同情,觉得挺可怜的。
胡秀勇难以想象,妹妹清欢她、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也下了乡,她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生活?
还有,别的大队,有女知青被人糟蹋的恶事发生,被人糟蹋了,还被迫嫁给那个糟蹋她的人。
听着都让人愤怒。
沈家没有给她安排上工作,那让她回胡家啊,回胡家肯定不让她下地挣工分。
胡秀勇徒然对沈家升起了一股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