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凌音这样想了几分钟,才拢着衣服准备下楼,不过刚打开卧室的门,就被迎面一排轮滑的衣架子,挡住了路。
架子后探出来一双朴实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含笑着,率先打了个招呼,
“嘿,你醒啦?顾先生已经出门了,这些衣服,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女孩惊诧于姬凌音的美貌,同时也很圆滑世故地彬彬有礼,热情但是有分寸。
姬凌音不反感这样的人,但是也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只是微笑摇摇头,“不用了,麻烦推回去吧。”
“好的。”
女孩有一瞬间的张口作哑,但是旋即从善如流,笑着点头应是,她只是一个佣人,听话听吩咐就行了,反正任务已经完成,那就不多做口舌了。
有时候说的多,反而令人生厌。
而这位能让顾先生心仪的女孩,品味非比寻常,一双美丽的眸子总是无意间透露着丝丝淡漠,看起来像是被一层忧伤覆盖,但是并不其然。
这不是忧伤,而是漫不经心的漠然,一种对万事万物领略过的飘渺的不耐烦。
姬凌音信步下楼,心里对这个机灵的女孩有着几分好感,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得啰里吧嗦半天,讲顾缚卿是如何如何得用心,讲衣服是多么多么的华美金贵等等。
如此好话一番,一则在姬凌音面前刷存在感,二则也好在雇主顾缚卿面前卖个乖。
但这恰恰是姬凌音最讨厌的。
因为有些事不用说,只要打眼一扫就可以了,姬凌音又不是木头心肠,顾缚卿是否用心,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再者就如现在,只不过是刚下楼,几位年长慈笑的保姆阿姨,便上前询问姬凌音现在是否要用餐,早点都在厨房那边温着呢。
姬凌音怔了几秒,确实是有些饿了,便笑着点点头,跟随保姆阿姨走到餐桌前坐下。
那边很快几个戴着手套口罩的传菜员,接连次比地推着移动上菜小方架子,每个上面都用银盖子罩着,一样样端上桌来。
糯米桂香荷叶糍粑,白玉竹帘香葱卷,火烧云溏心油条,浪里白条皮蛋粥......
上菜员每端上来一道菜,都很职业地念着名字介绍,姬凌音拿着筷子架起一个小笼包,边吃边礼貌性地点点头。
人类进化到现在,已经变得诸多华而不实了,就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碟包子也要附庸风雅起个“福生无量蟹黄包\"。
味道嘛,和天京城王府街的老李家包子铺差不多,也就是摆盘精致华贵了些,所以价格也狮子大开口。
姬凌音只是尝了几道菜就腻歪了,小口小口喝着皮蛋粥,咸淡口味刚刚好,米粒精润盈白,黑色皮蛋切成小方块,瓷勺子轻轻一搅,真有点浪里白条的感觉。
而心里则是说不出的滋味,难以分明。
从醒来后,处处都展示着顾缚卿的用心,即使昨晚自己昏睡过去,顾缚卿也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甚至考虑到姬凌音不习惯跟人有肢体接触,因此也没有贸然让别的女保姆给她洗澡。
尊重这一块,可谓是直接拉满。
包括从一出门,一排排衣服就在等着挑选,下楼后就有端上来温暖可口的早点,都是顾缚卿的用心,他希望姬凌音醒来后,一切都是舒适的。
哪怕姬凌音拒绝,不需要这些。
但是需不需要,和准不准备是两码事。
顾缚卿只是考虑到姬凌音第二天醒来后,可能要梳洗清洗,所以提前准备了衣物,让她自己选择,就连佣人也是挑选了机灵的,不想让多嘴的人惹得姬凌音厌烦。
这些,但凡脑子不是轴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因此当时姬凌音在怔了一下,她并不是被这些感动到了,而是这种适当的距离和分寸,恰好是他自己可以接受的。
而顾缚卿准确地把握好了分寸这一点。
“顾缚卿早上几点出门的?”
被一旁几个保姆阿姨,慈爱关切目光的环环注视下,姬凌音确实吃不下很多,便边喝粥,边不经意地挑起话题,问了一嘴。
和楼上那个机灵的女陔不同,人呐,一旦上了年纪,就爱八些小年轻的卦,阿姨们虽然强忍着好奇沉默,但是眼神太过于灼热了。
毕竟,这可是顾缚卿第一个带回来过夜的女孩啊!
铁树开花鱼打鼓的喜事啊!
“顾先生早上六点就去工作室了,最近忙着去印度取景地事儿~”
一个盘头大姨立马喜笑颜开,热络地回话,天老爷知道啊,她可是天一尽亮就被顾缚卿喊来的,说希望她能来做顿饭,看看有没有空。
这必须有空啊!
还寻思着是顾缚卿想吃她做的饭了,谁承想是做给一姑娘吃的啊!
瞧瞧这水灵灵的小脸,真是我见犹怜呢!
大姨真是喜爱的紧,一开口就有点刹不住嘴,“缚卿一早专门喊我来的,说我包包子一绝,我还琢磨着这孩子咋突然念叨起来了,原来是藏了个天仙似的人呐......”
话说的兴奋,索性直接叫起了顾缚卿的名字,看起来倒是和他颇为熟识的样子。
盘头大姨旁边,另一个瘦削点细高的大姨连忙扯扯她衣袖,“红霞!......”
话密了哦,忘记顾先生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呢?
盘头大姨顿时有些羞赧地哂笑着,说到底她也只是保姆阿姨而已,刚刚是有些僭越了,连忙找补想说些什么。
“您包的包子确实好吃。”
姬凌音笑着点点头,一副很是认可手艺的心悦诚服,毕竟这一碟福生无量蟹黄包,自己可是足足吃了三个呢。
跟其他菜品,早点比起来,确实算得上食指大动,开动味蕾了。
“是吧?姑娘你喜欢吃,我天天来给你包,缚卿,哦哦,顾先生也好这口......”
盘头大姨红霞立马就喜上眉梢了,她本就喜欢姬凌音,眼见着这姑娘又嘴甜,更是心生宽慰,上赶着的热络。
“顾缚卿,他一直都很忙吗?这里,他经常住这里吗?”
姬凌音喝饱了粥,轻含一口金盆玉泉水漱漱口,扯了纸巾擦擦嘴,才接着问道。
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顾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