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嘉佑七年宋夏议和之后,西夏国内局势急剧动荡。
由于没藏讹庞对于战事的失策,导致了西夏不但没有从大宋手中获取利益,反而赔上了西夏多年来的积累。
其中对于每年青白盐的上贡,就让西夏损失了近一半的收益。
为了撇清自己的罪行,没藏讹庞联系了深居后宫没藏太后,丧心病狂的将战败的罪过扔到了已经掌权的夏毅宗李谅祚头上。
而李谅祚也没有任由这位国舅兼国丈横行无忌,他在执政后,不断招兵买马,积蓄手中的政治军事力量。
至此,双方展开了近七年的明争暗斗,一时间朝野乱象频发,给人一种濒临崩溃的感觉。
国库空虚,军事疲敝,朝堂混乱,这些交汇成为了这七年时间的西夏政局。
按理说如此乱象,宋夏两国不应该如此无视对方,反而应该趁势灭夏。
不过由于二者的牵制,最终让西夏苟延残喘了七年。
不过随着治平三年的‘平型关之役’结束,大宋终于摆脱了辽国的掣肘,可以张开獠牙席卷天下了。
可惜又赶上英宗皇帝驾崩,这一系列的耽误,让大宋也一时之间没有完全得空。
这就让夏毅宗李谅祚找到了时机,他要先灭没藏讹庞,结束没藏氏的专政。
然后统合国内,发展数年,最后联合辽国灭掉大宋,拿回曾经丢失的土地,以及那位安阳侯对他的侮辱。
该说不说,这外甥确实和舅舅很像,李谅祚的计划和没藏讹庞机会如出一辙。
只不过要消灭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对方罢了。
原本没藏讹庞还没打算这样着急忙慌出手,但是奈何当初韩某人这厮做的太狠。
在战争和后续的谈判中过于强势,给年少的李谅祚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外加原本历史上本就体弱多病,这一下子,更是让对方陷入疾病的困扰。
如此天赐良机,没藏讹庞只要不傻就不会放过,事实证明,这人虽然不傻,但是也不聪明。
他若是早几年在宋辽对峙的时候,弑君自立,那么还有一线机会。
现在,辽国还在休养生息,舔舐战败的伤口,没有时间和能力向西和向南牵制。
而大宋则是腾出手脚来了,外加摊上一个积极向外进取的皇帝,和一个闲的没事刷点存在感的韩某人,这一次,算是劫数到了!
宋熙宁元年,西夏拱化六年七月十五,这个历史上原本没有任何记载的日子里,没藏讹庞率先发难,率军围住皇宫,逼迫李谅祚推诿。
在韩某人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动下,原本早早离世的李谅祚和没藏讹庞,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甚至不遗余力的内斗七年,终于在七月十五这个‘鬼门大开’的节日里,开花结果了。
看着意气风发带着近侍走进殿内的没藏讹庞,李谅祚苍白的脸上带着浓郁化不开的冷厉。
“舅舅这是终于按捺不住了!”
李谅祚用力扯出一丝瘆人的笑意,毕竟多年的疾病缠身,外加午夜梦回时,梦到某个人渣,他的身心都被折磨的够呛。
“好侄儿,别怪舅舅心狠,你确实不适合当这个国家的主人。”
没藏讹庞并没有成功的喜悦,反而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
“没藏讹庞——!”
“朕不适合这个位置,难道汝就适合吗?!”
低沉的嘶哑声如同蛟龙泣鸣回荡在大殿中,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陛下何必动怒呢?这样的结果,你我舅甥二人应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没藏讹庞没有再装什么正义的模样,反而大马金刀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先帝大败宋辽之后,沉湎酒色,好大喜功,导致国内日益腐朽,众叛亲离。”
“当此之时,你从中牵线搭桥,让母后与先帝私通,生下了朕。”
“同时教唆先帝废先皇后野利氏,改立与太子宁令哥订亲的没移氏为新皇后,挑起太子和先帝的矛盾。”
“随即你又怂恿宁令哥造反作乱,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宁令哥弑杀先帝,又被你处死。”
“最后你将刚满周岁的朕推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没藏讹庞皱着眉,有些不解的看着李谅祚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舅舅——!”
“当初是你将朕拥立上这个位置的,你有想过小小年纪的朕,是否能坐稳或是想坐这张龙椅?”
“还是说在你眼里,朕不过是你和母后可以随意摆弄的傀儡?!”
“你当时和现在可曾有过对朕这个外甥的一点点愧疚!!!”
李谅祚死死捏着龙袍的一角,整个身子在不自觉的前后摇晃,这是极端愤怒下的潜意识动作。
没藏讹庞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在李谅祚话音落下后,深皱的眉宇反而舒展开来。
“陛下这是在质问臣?”
“愧疚?臣为何要愧疚?”
“陛下应该要明白一件事,没有臣,你连坐在这个位置的资格都没有!!!”
“是臣多年筹谋计划,让你母亲能够得偿所愿,入主皇宫,成就中宫之主。”
“也是臣前后奔波,夙夜兴寐,每一步都不敢走错,才给你争到了这个位置。”
“否则你在先帝眼里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与大臣之妻苟合后生下的野种——!”
没藏讹庞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反而义正严辞的怒视身子颤抖的李谅祚。
“臣为了你们母子,可是担上了挑唆储君和皇帝矛盾的历史骂名!!!”
“你不是为了朕和母后,你是为了你的贪欲——!”
李谅祚气的将桌案上的奏书扫到地上,撑着身子嘶吼道。
“陛下...竟是这么看待臣的?”
没藏讹庞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掩盖不住的笑意,明晃晃的杀意从他身上升腾。
“母后受你迷惑,眼中只有权欲,后来更是被你教唆广纳面首,徒增淫欲。”
“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
李谅祚平复心情,缓缓坐回龙椅,口气沉重的质问。
“那是你母亲天性淫荡,荒淫好色,与臣有何干?”
“她若真是贞洁烈女,那么当初就不会轻易爬上先帝的龙床!!!”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对陛下母子二人可谓仁至义尽!”
没藏讹庞的话让李谅祚终于浑身一软,瘫在了龙椅之内。
“舅舅...你是朕的亲舅舅啊...为什么...”
没藏讹庞没有丝毫的惋惜,脸上恶狠狠的笑道:“要怪,就怪陛下生在帝王家吧!”
“来人,送陛下上路——!”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内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动作。
“你们没听见吗?!我要你们动手,送他上路——!”
没藏讹庞猛地回首看着静默势力的随从怒吼道。
“舅舅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现在,都是朕的人了!”
李谅祚撑着龙椅把手,缓缓向前压着身子,神情中带着一丝病态的疯狂。
“你——!”
没藏讹庞双目一瞪,伸手指着对方,立马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你们——!”
这一刻,巨大的恐惧袭来,没藏讹庞感觉天都要塌了。
“来人,将他抓住。”
李谅祚语气平淡的开口,下一秒,整个大殿的外部涌进来数十人,其中有不少是没藏讹庞曾经杀害迫害的大臣。
“你们怎么会还活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是亲眼看见你们被押赴刑场的?!你们不可能还活着——!”
没藏讹庞被士兵按倒在地,看着乌泱泱的群臣,他止不住的怒吼。
“国相好记性,不过多亏了陛下,臣才侥幸活了下来。”
李谅祚的亲信,前任六宅使高怀昌轻笑着开口,身旁陪同的同是六宅使的毛惟正。
当然还有自己最大的政敌,军中大将漫咩,以及自己的亲家梁家人。
“你们...你们合伙骗我——!”
“太后呢?太后知不知道你们这帮逆贼竟敢联合起来杀我?!”
没藏讹庞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到现在还准备向之前被自己随意侮辱的太后没藏氏求饶。
“没机会了,舅舅,朕已经让母后先行去陪伴先帝了。”
随着李谅祚的挥手,没藏讹庞看见自己的儿媳梁氏,带着几名女官,捧着一个托盘进入大殿,然后托盘被她轻手轻脚放在没藏讹庞的身前。
没藏讹庞双手颤巍巍的揭开遮布,下方是一颗眼睛圆瞪的女人头颅,仔细一打量,竟是太后没藏氏。
“噗——!”
没藏讹庞一口鲜血喷出,然后指着李谅祚破口大骂。
“畜生——!”
“你竟敢弑母——!”
“你这个逆人伦的畜生——!”
没藏讹庞披头散发,嘶吼着用力顶开压着他的士卒,拔出宝剑刺向李谅祚。
“不好——!陛下小心!”
大将慢咩神色一沉,连忙冲出去要制伏对方,结果一柄短刀先他一步,从空中划过一道冷光,然后贯入没藏讹庞的胸口。
众人站定,连忙看去,竟是李谅祚亲自出手,将没藏讹庞枭首。
“舅舅...您安息吧,朕可不是什么畜生...”
“真正畜生的是您,是您杀了太后,也是您一手操办安排这场兵变。”
“一切的一切...朕都从来不—知—晓—!”
李谅祚在没藏讹庞的耳边小声开口,随着一字一顿落下最后三个字,没藏讹庞脸上闪过一丝解脱和欣慰。
而李谅祚苍白的脸色在短刀宝剑的折射下,显得异常阴狠毒辣,还有冷漠无情。
“传旨,没藏讹庞飞扬跋扈,胡作非为,意图兴兵造反,罪不容恕。”
“其家眷知情不报,助纣为虐,罪加一等。”
“即刻抄家灭族,不允求情——!”
随着李谅祚的话音落下,把持朝政数十年的没藏氏彻底被扫入了历史尘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