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之内,此刻已然成了一片血腥厮杀的修罗场。
朱樉缓了片刻,那刚刚因受伤而流失的力气,仿佛随着他粗重的喘息,一点点又重新汇聚回了身体之中。
他双眼泛红,犹如一头被激怒且陷入绝境的猛兽,眸中满是不顾一切的疯意,手中紧紧攥着那把佩刀,刀身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杀!!”
他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颤了颤,旋即朝着一个黑衣人迅猛地厮杀而去。
那身形快若鬼魅,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竟是用一种以伤换伤的打法。
只见他迎着黑衣人的利刃,不闪不避,手中佩刀朝着对方的要害狠狠砍去,那架势仿佛要与这黑衣人同归于尽一般。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朱樉会如此疯狂,本想侧身避开朱樉这拼命的一击,可朱樉的速度太快,黑衣人躲避不及,左臂被朱樉的佩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
但与此同时,黑衣人的刀也刺进了朱樉的右肩,朱樉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丝毫颤动,反而借着这股冲劲,一脚踹向黑衣人,将其踹得连连后退几步。
黑衣人稳住身形后,眼中满是忌惮,可朱樉哪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挥刀而上,那佩刀裹挟着呼呼风声,每一刀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直逼黑衣人而去。
秦一见此,无奈地心中叹了一口气,深知朱樉这般打法太过凶险,可此刻也别无他法,只能一同提刀上前厮杀起来。
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为了护卫朱樉,秦一紧紧跟在朱樉身后,时刻留意着周围其他黑衣人可能发起的攻击,手中的刀也不停挥舞,将那些试图靠近朱樉的黑衣人一一挡了回去。
然而,王府内的形势依旧严峻万分,哪怕是朱樉先前做了诸多的布置,可此刻刺客实在太多了,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
···
一刻钟多的时间过去,朱樉这边已然渐渐落入了下风。
朱樉身边的亲卫,人数虽没怎么减少,但一个个此刻皆是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铠甲,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可他们依然咬着牙,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坚守在各自的位置上。
至于那些锦衣卫,无论是王府内外,都倒下了太多太多,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各处,那原本象征着威严的飞鱼服此刻也被鲜血浸得斑驳不堪,在这冰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惨烈。
朱樉却似浑然不觉周围的惨烈景象,眼中只有眼前这些黑衣人,他继续疯狂地挥舞着佩刀,那疯意愈发浓烈,每一次刀刃相交,都会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可他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宣泄在这场厮杀之中。
···
再看远处,朱棡此刻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又毫不留情地狠狠落下,一下又一下地鞭笞着胯下那匹已然疾驰如飞的马匹。
“驾!驾!”
朱棡的吼声里都透着止不住的焦急,在这吼声中,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铁骑,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如同一股汹涌的钢铁洪流,正朝着西安府狂奔而来。
自从前两天收到秦一让锦衣卫送来的消息时,朱棡就感觉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般,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担忧之中。
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刻都没敢停留,全然不顾朝廷的诸多规矩,咬着牙私自调动着自己麾下的铁骑,那心急火燎的模样,仿佛晚到一刻,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老二啊你个死老二,你可千万要撑住啊,你怎么就犯浑呢!!”
那眼底里满是乌青,这几日是一刻都没有入睡,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此刻深陷险境、让他揪心不已的二哥。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与二哥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画面越发让他心急如焚,只恨不能肋生双翅,一下子飞到西安府去。
···
另一边,朱棣也是心急如焚地带着铁骑浩浩荡荡地奔来。
回想前两天,朱棣得知自己二哥的消息后,只感觉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他下意识地咬着嘴唇,那力道越来越大,直到鲜血流了出来,顺着嘴角流到咽喉那刻,他才像是从那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而又焦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就朝着徐达的军帐狂奔而去,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路过的小兵,可他哪还顾得上这些,满心都是要赶紧去救二哥的念头。
此刻徐达军帐里,气氛倒是颇为严肃。徐达高坐在椅子上,周围聚集着不少的将军,众人正商讨着下一步如何推进西域的战事,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气氛虽说有些凝重,但也还算有序。
至于西域,草原被打废了,若是不鼓动去打西域,朱樉怕那老头子,又动那些小心思,杀几个将领玩玩。
就在这时,就见燕王朱棣慌不择路地冲了进来,那莽撞的样子让众人皆是一愣。
徐达皱着眉头,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悦之色,刚欲呵斥,就听到朱棣急匆匆地大声喊道:
“魏国公!徐叔叔!给侄儿借两千兵马!!求你了!我要去救我二哥!!”那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哭腔,焦急和担忧溢于言表。
徐达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朱棣,冷声问道:“吴王?吴王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的消息?!”
话语里透着几分疑惑,还有对朱棣这般莽撞行事的不满。别人或许会怕朱棣的王爷身份,可徐达可丝毫不会放在眼里,在他心里,这朱棣要是犯了错,揍一顿那都是没什么不可的。
朱棣此刻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徐达的态度啊,他满心的焦急都快把自己给淹没了,当即就不耐烦了,直接“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那刀刃在军帐内的烛光映照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他手持佩刀,直指徐达,双眼瞪得通红,暴怒道:
“你今日借还是不借?!我二哥危在旦夕,孤没心情和你扯皮子!放心,事后一切后果由孤自己承担!”
那吼声在军帐里回荡着,震得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可朱棣觉得光这样说还不保险,没等军帐内众人有所回应,他一咬牙,直接把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锋利的刀刃就贴在肌肤上,只要稍稍一动,就会割破喉咙。
他冷冷地看着徐达,又环顾着军帐内这些大明将领,眼神里透着决绝,冷声道:
“若不借,今日孤自刎于此!!你们大可以试试!!!”
···
所有的将领,包括徐达在内,都被朱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副呆滞的模样,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燕王,心中是又有怒气,觉得朱棣这也太胡来了,可又无奈疑惑,不明白吴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朱棣这般不顾一切。
徐达见状,心中虽然火气直冒,但也知道朱棣这性子一上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咬了咬牙,狠狠压下心中的火气,“啪”的一声摔出一道手令,直言道:“好,今日本将借你两千铁骑,但事后,你不用回来了,滚回应天当你的王爷去!!”
话语刚落,朱棣赶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手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顿时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说道:“好!”
说罢,他又朝着徐达“扑通”一声跪下,眼眶泛红,满是愧疚地说道:“侄儿今日冲撞了徐叔以及各位叔叔,对不住了!来日,我再向各位叔叔赔罪,侄儿先行去救我二哥了!”
那话语里满是急切,说完,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军帐外奔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独留下一众发懵的将领,他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军帐里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那还未燃尽的烛火,在微微跳动着,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愕不已。
···
···
高悬在夜空之中的那轮月亮,本应是洒下清冷银辉的存在,可此刻,却仿佛被这王府内弥漫的血腥之气所沾染,染上了一丝丝触目惊心的猩红,宛如一只冷眼旁观着这场惨烈厮杀的血眸。
此时,已然到了丑时,朱樉、周遭的亲卫以及锦衣卫们,在这漫长的黑夜中,已经足足厮杀了将近三个时辰。
王府内,宛如一片人间炼狱,到处尸横遍野,横七竖八的尸体堆积如山。
那些锦衣卫们身着的飞鱼服,原本象征着威严与荣耀,此刻却被鲜血浸透,斑驳不堪,分不清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血,那原本精致的纹路早已被血水糊成了一团,有的甚至被利刃划得破碎,耷拉在尸体上。
而黑衣刺客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或睁着空洞的双眼,或面部扭曲着,显露出临死前的痛苦模样,死状各异,有的身首异处,头颅滚落在一旁,鲜血从断颈处汩汩流出,汇聚成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洼;有的则是胸腹被破开,脏器流了出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无数的锦衣卫以及黑衣刺客的尸体就这样杂乱地倒在地上,仿佛是死神肆意挥洒后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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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也只有朱樉以及身边数十亲卫还活着,可他们一个个皆劳累不堪,身上的伤势遍布,就像是被血水洗过一般。
鲜血从他们的伤口处不停地滴答滴答落下,在脚下汇聚成了一小片血泊,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带着血印的脚印。
他们的铠甲早已破碎不堪,有的地方凹陷了下去,那是被刺客的刀剑狠狠击中的痕迹,里面的衣衫也被划破,露出的肌肤上满是伤口,有新伤也有旧伤,新伤还在往外渗血,旧伤则是结了一层血痂,又被重新撕裂开来。
黑衣人将厅堂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此时也暂时停止了厮杀,毕竟谁能不累啊!
那长时间的拼杀,让他们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握着刀剑的手也有些不稳了,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寂静又血腥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而就在前不久,王府外那震天的厮杀声,也戛然而止了。
这意味着什么,朱樉心里很清楚,左右不过是外面安排的锦衣卫,也都已经死绝了,那外面的世界,想必也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吧,只是此刻他已无暇去想太多。
黑衣领头人,一双眼睛狠厉地看着这些亲卫,不过在那狠厉之下,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闪过。
眼前这些人虽然已经伤痕累累,但那股子拼死的劲头,以及数个时辰的厮杀,早就把自己这些人杀的胆寒。
于是他开口劝道:“你们这些当兵的,至于这般拼命么?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对吴王的忠心,又何苦继续执拗下去,就此退去,也好免得白白送死啊?!”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厅堂门口回荡着,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然而,亲卫们没一人搭话,只是那眼底里的嘲讽,却是那般显眼,仿佛在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领头的刺客见此情形,眼底里闪过一丝恼怒,他继续说道:“你们倘若就此退去,把吴王交给我等,我代身后的主家,一人给你们五百两黄金!”
他本以为这丰厚的条件会让这些亲卫有所动摇,可等了片刻,见众人依旧不为所动,他咬了咬牙,心一横,继续道:
“一千……”
“呸!”突然,一个亲卫猛地朝前跨了一步,鼓足了劲儿,直接朝着这厮的脸上唾了一口浓痰,那浓痰“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刺客领头人的脸上,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啧啧,真有味道~
那亲卫随即嗤笑起来,大声说道:“哈哈哈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挑拨我们跟爷的关系?!我呸,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趁着黑夜出来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看小爷不把你这狗东西shi都打出来!”
旁边的其他亲卫听了这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开口揶揄起来。
“哟,一千两黄金就想买咱们的忠心啊,你怕是还没睡醒呢,我看你这脑袋是被门夹了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那黄白之物,为了点钱就能出卖自己的主子,呸,不要脸!”
“哈哈,你还是赶紧滚回你那见不得人的老巢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就凭你也想让我们临阵脱逃,下辈子吧你!”
朱樉闻言,心中满是感动,他笑了笑,满是笑意地看着身边仅剩的这些弟兄们,那目光中饱含着信任与欣慰,仿佛在这一刻,他们不是在面临生死绝境,而是在平常的日子里相聚一般。
都是转眼间的话语,领头的刺客,阴沉着脸,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他嫌恶地把脸上的浓痰抹去。
他阴森地开口道:“杀了!一个不留!给我把这些人活剐了!”
那声音犹如从地狱传来的恶鬼咆哮,透着无尽的狠毒与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