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
正寂静着呢,门外传来叶桑松散的声音。
屋里餐桌上的人全都一激灵,坐得笔直。
门外被权司鸣摁着的苗以星,瞪大眼睛。
叶桑穿着白色的长裙,外边披着件大衣,趿着拖鞋,整个人有些恹恹的。
苗以星眼睛都要黏上去:“她就是沈青柳?”
问的权司鸣。
权司鸣紧拽住他,都抱住了,双手把他勒紧,咬牙低声道:“你在沈家人面前乱来也就算了,在她面前可别来,不然她真能弄死你,我们谁也救不了你!”
苗以星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挣扎着朝叶桑走:“偶像,偶……”
“啊!”权司鸣一声惊讶,掩盖住苗以星的话,死拉住他,朝看过来的叶桑笑得谄媚:“桑姐,你睡醒了,起床了?”
叶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拐弯进入餐厅。
餐厅的圆桌周围,坐着沈存海和文佩夫妻俩,五六十岁的两人精神抖擞。
沈今华和白茶坐在一起,各拿着一个包子在啃。
沈存海坐在边上,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厉绥洲在那站着,身边是个倒地的椅子。
他猛地回头看着叶桑,眼睛漆黑又深沉,双手手指微蜷缩着,似乎有点紧张和激动。
叶桑视线扫过来,除了厉绥洲之外,所有人都低下头,别开眼睛不和她对视。
气氛有些古怪。
叶桑慢吞吞问:“怎么了?”
不会发生什么,厉绥洲跟他们打起来了吧?
“啊!没事没事!”
“柳柳睡醒了?”
“睡得好不好啊?”
沈存海和文佩急忙打哈哈,贴心和蔼地问了一句,文佩拉着她过来在餐桌前坐下。
“来人!把小姐的早饭端上来!”
文佩一声大喊。
佣人很快就来了。
是专门给叶桑做的。
“柳柳你慢慢吃,我跟存海突然想起来,前天那个景点还没逛完,我们继续去逛了,有什么事全都找和森那孩子就行。”
“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就先走了啊。”
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把新的饭菜端上来,换掉餐桌上原来吃剩下的以后,笑呵呵地跟叶桑说了一句,就风一样跑了出去。
回了房间拉着带回来后都还没开的行李箱,打了车就离开沈家冲向机场。
餐厅里。
“小祖宗你慢慢吃,我突然想起我和今华也有点事。”白茶拉着沈今华起身往外走。
沈今华:“……”
她不想走。
但也知道此时场合不对。
最稳重的,还得是沈和森。
纵使爸妈把锅甩给他,让他留下背锅,他满头黑线,也还是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优雅地拿纸擦了嘴和手,才起身。
“小姑姑你和厉先生慢慢吃,有事再叫我。”
然后转身,直接化作残影似地消失不见。
眨眼间,偌大的餐厅里,就只剩下叶桑和厉绥洲。
叶桑:“?”
叶桑皱眉,问厉绥洲:“你们发生什么了?”
厉绥洲薄唇抿了又抿,话到喉咙眼了却堵在那里,说不出来,最终摇摇头。
“那你们……他们……”叶桑眉心皱得更紧:“没打架?”
“没有。”厉绥洲让自己冷静,松开蜷缩的手指,扶起身边因自己刚才起来太猛被带倒的椅子,把旁边的椅子拉出来:“睡得好吗?”
叶桑没理他,在椅子上坐下,拿了叉子叉起一个灌汤包,任由里边滚烫的汤汁顺着缝隙流进碗里后,咬了一口。
“说。”
一个字,散发出的冷冽威压令人头皮发麻。
门外偷听的几个脑袋,下意识往外缩了缩。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叶桑头也没抬,一字一句:“尤其是你。”
“我……”厉绥洲一滞,修长的十指又不由自主蜷缩,漆黑如渊的眼睛看着她,神情紧张:“我没有骗你!就是他们说……”
“说啊!”
“急死个人了!”
门口外边,权司鸣几人趴在那支着耳朵。
看厉绥洲那样,苗以星和权司鸣都替他急。
“你们再偷听,信不信我去告诉我小姑唔唔……”
沈今华冷眼看着他们,话还没说完被白茶拽住,一起摁在门口听屋里八卦,小声咕哝她:“你明明也不想走,好奇你小姑姑跟他会怎样的吧?”
“我……”沈今华一噎:“可小姑姑知道了会生气。”
“怕什么,你小姑姑就算生气也不舍得打我们的。”白茶一指旁边权司鸣和苗以星:“这不还有他们俩顶着呢吗。”
权司鸣满头黑线:“……你礼貌吗?”
“嘘!”白茶示意他安静。
四颗脑袋上下叠着,在门口摞成一排。
“绥爷他行不行啊!”苗以星看着看着,看得着急:“不行的话我去替他说!”
他起身就要往里冲。
“你给我回来!”权司鸣咬牙切齿地死拖着他。
他了解厉绥洲。
他觉得,厉绥洲不是没胆,而是有些不敢问。
毕竟,他和叶桑现在的关系,不说什么名分吧,也亲密地跟男女朋友差不多了。
有一种灵魂契合,甜甜蜜蜜的般配。
叶桑那样的人,活了那么久都没谈过恋爱,现在怎么就会这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呢?
若是不问,只要叶桑不讨厌厉绥洲,哪怕无名无分,他也能待在叶桑身边。
就像现在。
若问了,叶桑承认,真给他个名分当然普天同庆。
可若是叶桑否认呢?
甚至,叶桑还会因为这个而讨厌他呢?
到时候别说男朋友,现在地位都不保。
权司鸣也在忐忑。
万一里边那俩人掰了,他该选哪一个呢?
就突然有一种,爸妈离婚了,他要跟哪个的感觉。
权司鸣压下这种别扭感,掐了一把苗以星:“你给我老实点!人家两个的独处你去捣什么乱,你再捣乱我先弄死你!”
“他们说……”
室内。
厉绥洲结巴了一句后,深呼吸,咬牙,一鼓作气:“他们说你说我是你男朋友!”
他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一样,说完后,就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
等着叶桑审判。
叶桑顿了顿,抬头:“你们刚才在说这个?”
厉绥洲唇角紧抿,点头。
叶桑又怔了片刻,笑道:“是我说的。”
厉绥洲眼睛豁然亮起,死死盯着她看。
所以她真的说了!
所以,沈和森今天才会对他这么客气!
沈存海和文佩才会那般盘问,以及敲打他。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都停了,全世界寂静得只剩下眼前的叶桑。
“你……”他身子紧绷着,小心翼翼地问:“是认真的吗?”
他听见叶桑说。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当我没说……”
“!”
“愿意!”
厉绥洲声音急切,潜意识超越所有感官。
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