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蕖回宋锦婳:“辛公子并不在此地,他家在蘸乔州。”
宋锦婳挥着锦扇:“这有什么呢?去蘸乔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还希望妹妹从中引荐一下。”
洛云蕖不免吃惊:“这也不是小事?”
宋锦婳轻轻一笑:“自然不难,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不过你要答应帮我。”
洛云蕖皱皱眉头:“这样不好吧?”
宋锦婳反问:“六妹妹不肯引荐莫非是你喜欢辛公子?”
洛云蕖一愣,随即否了:“四姐姐说的什么话,快别说了,小小年纪谈论这些,让父亲听到免不了又是一顿好打。”
宋锦婳却眉飞色舞:“六妹妹,恐怕你不知道什么是未雨绸缪吧?父亲的话听一听就好,他要打也是舍不得打我的,若我能寻得好夫君,也只会让父亲高兴。”
洛云蕖十分震惊,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四姐姐既然已经这么觉得,那就这么觉得吧。”
多说无益,再说下去,就对牛弹琴了,洛云蕖适时闭了嘴。
宋锦婳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临走前还反复提及要洛云蕖引荐辛柏聿,洛云蕖听的烦了,答应了一声打发她离开了。
好不容易送走宋锦婳,洛云蕖觉得身心俱疲,一旁清芬有点愤慨:“这个四小姐,真是拜高踩低,把小姐骂了回头竟然又像没事人一样亲近你,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清芬是在提醒洛云蕖,洛云蕖翻着小人画,没有说话。
清芬倒是好奇:“小姐,你不会真的给她介绍辛公子吧?”
洛云蕖面无表情:“既然答应了自然是要的。”
清芬有点不敢相信:“可是是你认识的辛公子,为什么要便宜她呢?”
洛云蕖看了一眼清芬:“没什么便宜不便宜,就算我不答应,你信不信这位主儿也会想着其他办法去认识辛公子?”
清芬点头:“二夫人一向擅长这个,她的女儿自然像了她那狐媚子的劲儿,只是委屈了小姐,辛公子喜欢的说不定是你。”
洛云蕖翻书的手慢了一拍,随即看向清芬:“这话只能说今天这一句了,你以后再乱说我就打发了你,记住了吗?”
清芬吓了一跳,十分不解:“小姐,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我害怕。”
洛云蕖摇头:“隔墙有耳,你乱说话,早晚容易因为口舌惹祸,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不会这么想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清芬只好点头:“小姐,我知道了,你别赶我走,我还想和你一起长大呢。”
洛云蕖笑了笑,算作回答。
无论外在的“风”如何刮,她都决意让自己的心定下来,定在事儿上,而非什么人身上。
辛公子固然是人中龙凤,是天之骄子,是众人仰慕的公子,但在洛云蕖这里,她只把对方当哥哥看待,也只能这样,她是不可能考虑男女之情的。
这一天面壁思过倒是宁静,但难免寂寞了一些。到饭后,闲来无事,洛云蕖便带着清芬在西花园散散步。
这里假山林立,山上有小瀑布冲刷而下,带来丝丝凉意,周边有鸟儿时不时叫几声,显得更加幽静。
洛云蕖漫步在其中,倒是忘记了连日来的烦恼。
不知不觉她走了许久,忽然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说话的人带着笑意问洛云蕖。
洛云蕖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祖母。
“祖母,你怎么来了?”
祖母拄着拐,指了指天边那轮明亮的月亮:“今夜的月亮很美,因此出来看看。”
洛云蕖惊讶:“看月亮?祖母怎么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老夫人笑着与洛云蕖同行:“你不知道,你祖父还在世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赏月,有时漫步在林间,有时候又在花前摆一壶酒,小酌几杯。”
洛云蕖:“原来是这样。”
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啊,你祖父去世的时候曾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这辈子不能再陪我了,就让月亮陪着我,说以后要是想他了,可以看看皎洁的月亮,就当他伴着我。”
洛云蕖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天边静静的那轮月亮,还怪好看的。
“祖母,你想祖父了吧?”洛云蕖半晌才道。
老夫人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洛云蕖,继而笑道:“走了一生的人怎么会不想呢?这老头在世的时候留给我许多念想,死了反而让人总想起,他啊,真是心机深沉的人。”
洛云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陪着老夫人继续走。
却不想,老夫人忽然将话题一转:“我听李嬷嬷说起今日你的功课,十分不悦,说你不肯学,还一肚子歪门道理,是不是?”
洛云蕖:“也不是,我只是就事论事说了几句不公平,她便以为我是不肯学了。”
老夫人停下来,依旧温和的问:“蕖儿,你觉得怎么样才是公平呢?”
洛云蕖:“那当然是对男女要求一样吧。”
老夫人:“蕖儿,你的想法很有趣。”
洛云蕖有点受宠若惊:“祖母也这么觉得吗?”
“我觉得不重要,你觉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的人并不这么觉得,你如此不同,祖母担心你会受伤。”
没想到,祖母竟然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洛云蕖既吃惊又感动,她不禁扑在老夫人怀里,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背。
“你祖父说过,这轮明月就像人所追求的信仰,虽然挂在天上高不可攀,可是有它,你的世界就有一片光,不怕追不到,只怕不敢尝试。蕖儿,你既然这么想,前路必定会艰难,但祖母相信你,只不过祖母对你有一个要求。”
洛云蕖感动:“您说。”
老夫人提醒她:“你说不公平,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公平,这说明你并不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祖母觉得你可以蔑视这些事情,但你没有学懂弄通,反而难以找到要害。”
洛云蕖忽然悟了:祖母没有责怪她叛逆,而是在善意的提醒她:想要战胜,必要先躬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