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拉着至臻娘子的手,轻声道:“好妹妹,说来我们都是一母所生,只可惜命运弄人,那年你走丢后,母亲几度伤心晕厥,如今想来历历在目,我也痛不欲生,好在我们今生有缘,又遇到了彼此,父母皆已亡故,我也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你也是愧疚,不知该如何弥补你才是……”
至臻娘子原本还笑着,听了这话忽然就哽咽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她道:“好姐姐,我原本就想着天地间只我孤身一人了,如今突然遇到了你方知我也有归处了,这真是老天保佑,我就是即刻死了也无有遗憾了。”
任夫人忙着伸手温柔的替她抹去眼泪:“这大好的日子,何必说这些丧气话,以后有我一碗饭就有你的一碗饭,你可别哭了,哭的我也心疼想哭了。”
“正是,我也是个不懂事的,太高兴了忍不住的想哭,姐姐,话又说回来了,我这辈子入了风尘算是毁了,你是个心善的肯认我的,只可怜我那孩子跟着我处处受冷眼,将来也是没有出路了。你也知道咱们做母亲的没别的心事,也只希望孩子们好好的,我呀,也是担心凤鸣这丫头……”
任夫人马上会意,道:“你无需多说,凤鸣是你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是把她当做娇娇一样看待的,未来若有前途了必定第一个想的她。你且放心就是了。”
至臻娘子点头:“姐姐,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我听说皇上一直都有选妃的打算,您难道不打算送娇娇去吗?虽然说那里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但跟着皇上,那福气也是无人可及呢。”
任夫人如水的明眸再次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发现依旧无人,才又叹气,轻声道:“谁说不是呢?但你姐夫可不这么想,他想的是为娇娇选一个良人,说什么宁得一人心,不入深宫门。他也说了,那里面的腥风血雨可有的闹呢,就娇娇这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又爱打打杀杀的,入了宫也是不得圣眷的,因此还是别想了,本来他想选那个林正品,他是新科进士,背景也没什么,将来也得仰仗你姐夫提携,就算娇娇如何任性他也不敢怎样,不至于让娇娇受委屈,哪里知道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搞大了人家肚子,你姐夫思来想去都觉得是个祸患,只得毁了婚约,当做无事发生。不过倒是陛下赏识你姐夫,有意让咱们家参与下次的选妃呢!”
“噢?姐姐,姐夫说的也很对,可是皇上的心意也要体察才是,当今姐夫深得圣眷,娇娇又尚未嫁人,下次选妃也可入宫了,还是不要让皇上失望才好。”
任夫人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你说的极是,不过你姐夫那个犟驴脾气也不一定要娇娇入宫,再者,我那个傻女儿说来也怪,天天舞刀弄棒的,还说要是有女的武状元她必然是第一名,不省心的很,毁了婚约按理来说应该沮丧,她依旧和没事人一样,愈发精神了!”
至臻娘子由哭转笑道:“这样心大的是个好福气的,只是姐姐,千万别忘了咱们凤鸣的婚事才好。”
任夫人点头道:“同气连枝的事我懂,你好生养着她,待婚嫁年龄一到,我必为她张罗,就说她是养在我家中就好,要是日后想入宫选妃也是可能的。”
至臻娘子听了喜得越发得意,可又在任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来,两个人说着渐渐走远了。
洛云蕖见她们走远了,才冒出头来,听了她们的话心下明白:第一,苏溪宁果然在这任府被关押着。第二,至臻娘子与任夫人竟然是一母同胞,关系非比寻常,且她想为女儿的未来铺路。
眼下顾不得第二,先要在至臻娘子带走苏溪宁前找到苏溪宁才是,否则又多一个入火坑的,到那时可就生死未卜了。
洛云蕖想了想,便又蹑手蹑脚往里面走,她觉得如今任家人多,那么为了避人耳目,一定会把苏溪宁关在家中深处且僻静之地,只要自己仔细找,总能找到,但自己的脸不能让太多人看到,否则很容易留下印象,要是被至臻娘子知道自己还活着,她断然不会放过自己。
原本还不想恢复容貌,此时此刻,洛云蕖忽然觉得过于显眼其实非常不利于行事,等此事妥了,她是应该想办法治好这张脸了。
又走了两道门,在经过一处抱厦时忽然听见院子里的人说话:“那人真麻烦,不吃饭非要喝水,真是事儿多,我这里忙的做菜,你且去给她一碗水,反正今儿她也要离开,只是别死了就成!”说话的婆子气鼓鼓的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对着一个年龄小的丫鬟颐指气使。
看起来她是给人送饭来着,洛云蕖马上意识到可能就是苏溪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真的找到了,于是洛云蕖便悄悄跟着那丫鬟走到另一处废弃院子外,见丫鬟开了锁走了进去,洛云蕖就立刻到了门口向里张望。
苏溪宁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已经有点精神涣散,疲惫不堪,见丫鬟进来,因为嘴里塞着破布也不能言语,只是哼哼唧唧。
丫鬟拿了破布对她道:“你要的水来了,快喝吧!”
苏溪宁被灌了两口热汤,有所缓解:“你们到底要绑我到什么时候,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王法是王的法,你又算的了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做新科进士的夫人?快别想了,我家小姐不要的人,你也休想染指!”
“恐怕你们是误会了,我对他别无他想,快点放我出去!”
丫鬟只顾埋头收拾,且头也不抬的说道:“放你是没门的,我听婆子说了,今儿就把你送进青楼去,你呀,这也是你的命!认了吧!”
“什么?你胡说!打死我也不去那样的地方!快放了我!”
丫鬟颇为不耐烦,拿起破布就要塞苏溪宁嘴里,脑后忽然疼痛传来,不待伸手,径直倒了下去,反倒吓了苏溪宁一跳。
洛云蕖拿着棍子看向头发凌乱面容憔悴错愕的苏溪宁:“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