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还是范春的那句“马叔不是外人”更能令他产生更多的情绪波动,可正当马当还来不及因此而感动时他就被范春接下来的动作所震惊。
只见范春笑着走上前,像是对待一位老朋友般接近那名密探,朝着她伸出手来。那样的神情,老实说,马当在范春面对江上风跟第二天时都没有在他脸上见过。
而紧接着,更加令他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
那名密探半跪在那里,面对着范春伸的手。
马当虽然看不见她遮盖在面具之下的脸以及笼罩在斗篷下的身躯,但多年出入宫苑来往于天潢贵胄之间还是让他练出了一种玄而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明的察言观色之术。
简单来说,就是此刻的马当可以在不看见对方脸色的情况下,哪怕是对面背对着他,他也能仅凭直觉就能感受到对方此刻的心情。
而唯一令他这项能力失效的就是范春,因为马当是真察觉不到范春下一刻会说出什么做什么...
而此刻,更加令他感到震惊以至于下意识的探头过去的原因,就是他居然在那名密探身上感受到了女子的羞涩。
只见她先是犹豫了一会,像是不大好意思但又不能视范春伸出的手于无物,就在这刹那之间,马当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纠结和不知所措。
最终,她的情感还是败给了感情,伸出手缓缓地递到了范春手掌上。
范春见状一把将柒拉起,动作比他看不穿柒想法的内心还要直白。
而与他截然相反的即是此刻的马当,看着站在范春身边的柒,那一刻,马当的目光甚至都能刺穿对方的面具,看见对方抿着的薄唇。
“不是告诉你了吗,用不着跪来跪去的,你这样搞的我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奸诈狡猾的大太监在收受贿赂啊...跟那个曹公公似得...”
范春带着笑意,用自己都不知为何极其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滴个妈也!不是点我的吧?不是吧!?天地良心咱家可啥都还没来得及干呢啊!’
就在范春不知道的地方,马当流着冷汗,颤抖着强忍着跪地求饶的想法脑海中震惊的想到。
“是,柒知道了。让您提醒了两遍真是失职...”
听着她这样说道,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怎么近距离的见她了。不知为何只要听见了柒的声音,范春就忍不住感到开心,甚至可以暂时忘记烦恼似得。
只见下一刻,柒就不知为何的颤抖着手缓缓的掀开了自己的兜帽,大概是感觉到这里的闷热了吧。
范春的目光忍不住朝她头上看去,多日不见柒的头发又长了些,原本鬓边的一缕秀发如今依然成了如墨染般的绸缎,束在脑后的马尾也几乎已经垂到的脖颈。
毕竟的青春期的女孩子,头发长得快些也正常。不过范春也不差,他那一头像是...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很多画上崇祯皇帝死前披头散发的那个模样。
明明是来到了这个时代,可范春却怎么都拒绝将头发束成周围人的模样,至于冠戴什么的就更是跟他无缘了。
非要保持他没穿越归来前那种披头散发的模样,据他自己解释是这样可以让他看起来更像个艺术家...
不知是什么样的想法,也或许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范春缓缓伸出手朝柒的头顶抚去。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就要接触到柒那如同绸缎般的秀发时,他的手忽然定在了那里。
‘龟龟...差点忘了,马叔还在后头呢...’
大概是觉得当着马当这种“长辈”的面做这种亲昵的动作不太好,多少有些尴尬,于是范春原本悬在柒头顶的手被他硬生生移到了对方的肩膀,像是对待什么好哥们般的拍了拍。
而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更加温暖,柒更想听的话,也变成了一句。
“好长时间没见了吧?我都想死你辣!”
霎时间,马当就看见一股丧气带着巨大的失落从柒头顶浮现而出,连带着她整个人都颓废了,头也缓缓低了下去。
然后紧接着,柒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般,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猛地抬起朝向了马当。
明明马当看不见对方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眸,但不知为何他却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怨念如弩箭般朝自己射来,吓得他身后的衣衫瞬间湿透,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觉醒这种看透人心的能力了。
不过下一刻,他的这种如芒在背之感就自行消退了,原因是柒认为与其在这里用眼神“报复”马当,她还是觉得趁这个为数不多的机会跟范春多说些什么更加重要。
于是她转过头,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行动,以及对这处密道的探访都一股脑汇报给了对方。
看着他们俩的对话,马当默默的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在心底喃喃道。
“原来如此...”
饶是他自幼就进宫做了太监,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四百米障碍赛吗?
回想着自柒出现后他们俩的互动马当隐隐的有些明白了。
‘哦...难怪殿下他从始至终都没对任何旁的女子表露出过想法,原来...呵,在这呢...’
这样想着,马当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但转而他就看向柒的身影眼底露出了忧虑之色。
密探...可想而知出身不会好到哪去,甚至多半都没有出身,估计是那里的孤儿流民什么的。
‘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倘若扶这样一位没有母族扶持、出身不清不楚的女子为皇后...相比朝臣们不会同意,也难以服众啊...’
毕竟,如果范春真的那样做了,真的不与任何一个利益集团缔结姻亲关系,不站队任何一个派系的话,将来的处境恐怕多少会有些艰难。
那为什么马当不考虑范春还可以将柒立为侧室呢?很遗憾,哪怕不考虑柒的意愿,太平信仰也是根本不允许一夫多妻的,他只承认一夫一妻,一切试图打破这条律令的都会被当做有罪处理。
不是被直接勒死,就是让人用五匹马给他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