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什么叫重要吗?!
若宋文生是现代法庭上的法官或者被告,肯定要疯了,关键性的证据,居然被对方问觉得这重要吗。
那还要什么重要啊!
宋圆圆觉得自己站的有点累,里长家的厨房就在南屋,她看到里面有一排水壶,便径直走过去拿了个碗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出来往小石头桌上一墩,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喝起来。
“喂,站了这么久,还这么精神紧绷,你们不累啊,要不要坐下边喝水边说?”
若宋圆圆真是空城计,宋文生觉得自己也要输了,这心态,一般人比不了。
看周围四个人都没动,她也喝够水润了润嗓子,就继续解释起来。
“就算我说我只有这一份证据,里长大人,你敢跟我赌吗?赌我刚刚那份不是假的,手里再无任何证据去告发你。”
她斜眼看向宋文生,语气十分淡然。
“只要你敢赌,那就一切照旧好了,不过若这就是假的,真的在我家,到时候,你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为何不听听我的条件再做打算呢?”
这话说得有理,而且是站在宋文生的角度考虑,他为人精明,不像他那个傻儿子,这会儿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查看起刚刚撕了以后掉在地上的碎片来,想通过上面的字迹和印章来判断真假。
但是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官府的文书有专门的笔迹,这个一看就有些力道不足,印章似乎也不是那么方方正正。
可看看这纸张,又觉得似乎是真的,官府的文书都是用的专门的纸,材质和市面上能买到的都有所不同,厚实又光滑,还微微泛着些黄色。
再捡起契书看了看,就更无从考究了,这下都是自己私下订立的,一般在放印子钱的时候,就书写好了作为凭证,借钱的人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就算是达成一致了,以后这就是要钱的依据。
这个纸张和字迹都好模仿,当时契书是他自己写的,按理说好认,可如今看来,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被人仿写。
再结合宋圆圆这个淡然自若的表现,他心里越发没底了。
“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条件啊?”
这会儿他其实有点庆幸宋圆圆的淡定,若对方真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一看你不分给我好地,还把我带来的东西给撕了,顿时就要把房顶掀了。
若那时候知道被撕的证据真是假的,宋圆圆回去带上证据去县衙告,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既然有条件要提,那一切都好说,对方提出来的自然得是自己能做得到的。
“里长大人终于愿意放低姿态,仔细听听我的想法了。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把我们家的地和你们家的换一下,盐碱地给你们,你把靠着河的那两块地给我们。”
“我这第一个条件很容易做到,重新分地是不可能,但不代表不能私下交换,咱们不需要惊动村里其他乡亲,就把里长你家的地给我们做交换不就好了。不过为了避免大家看到之后发现我们做了交换,所以嘛,还是各种各的,最后把收成私下交换一下就好。”
宋文生听了以后鼻子里闷哼了一声粗气,心里暗叹之前真是小看了宋圆圆,没想到他们家一窝糊涂蛋,生的这个丫头居然如此诡计多端。
这样几乎把他原本想好的退路也给封死了。
本来他是打算答应下来,然后借机将宋圆圆的名声搞臭。
毕竟村里人都是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吃饭,若是哪天种地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长去种盐碱地,宋圆圆一家人种了全村最好的地,肯定会议论纷纷。
他抓住时机再放出些风声,比如宋圆圆想出什么理由作为要挟,或者来里长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大家肯定有意见,唾沫星子淹死人,以后他们家在村里都别混了。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个道理,你没有我也没有,大家都没有,就里长他年年分到最好的地方,那没问题,习惯了。
但若是我还是没有,你突然有了,那肯定就不干了。
宋圆圆成功堵死了这个可能性,她提出来的是,私下交易。
“哼到时候收成多少怎么界定,收完了可是都拉回家里来了,别完事了你狮子大开口,说我们家收成了几万斤,那我难道还赔给你这么多不成?”
宋圆圆瞪大双眼,似乎觉得宋文生问出了一个很离谱的问题。
“这有什么为难的,且不说往年每块地大概收成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是一定要弄明白个确切的数目,那收完了地装车是时候,咱们两家都安排个人去对方那边看一眼不就好了。”
宋圆圆没有种过地,哪怕在现代也没有,但她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宋文生咬牙切齿,但没提出啥异议,算是默认了宋圆圆所说。
“这是第一个条件,还有一个呢?”
“第二个就大一些了,得让您放放血,是这样,我要三十两银子作为封口费。”
宋圆圆说的很是礼貌谦恭,还笑眯眯的,让人觉得仿佛是教书先生在回答和解释学生提出的问题。
“三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宋文生一听这个就炸锅了,他觉得不能接受,自己家里的牛车都不值这个数,对方见过这么多钱吗,居然张嘴就要三十两。
这个反应不算出乎宋圆圆的意料,看着宋文生对家里人也不算太大方,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这种人一般都是一毛不拔铁公鸡,三十两确实要了他亲命了。
“三十两其实也不算多啦,您想想若是真的保不住这里长之位,损失有多大呢?”
宋文生当下的感觉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十分难受”。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晚辈的丫头片子如此拿捏,又拿捏地如此精准。
这话说的不错,不算平日里村里给自己的一些便利,还有别的送的东西钱财,就单说这印子钱一件事,要是不干了一年少说也得亏七八十两的利银。
村里不乏别人对这个里长之位虎视眈眈,若是宋圆圆去告,怕是还会有人暗中协助,到时候自己陷入被动,基本上很难赢。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得答应她了。
“就算我同意给你三十两,那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彻底封住你的嘴,若是将来你把钱花光了,又来威胁我找我要钱呢,岂不是要一直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