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庭,布法蒂公馆。
“放松,佩佩。”
沐风将手搭在佩露薇利的肩膀上,金色的光芒缓缓溢出,逐渐笼罩她的全身。
漆黑的诅咒如同被烈火烧灼,以极快的速度褪去,很快蜷缩回了佩露薇利的指尖。
“只要不动用厄月血火的力量,理论上可以压制诅咒一段时间。”
沐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金色的时间权柄收敛回神之眼中,青蓝色的风元素力重新取代了耀金的色泽。
“谢谢。”
“「时间」,也有治愈的效能吗?”
佩露薇利抬起手,打量着指尖一点醒目的漆黑,语气平淡地发问道。
沐风一边将神之眼挂回腰间的青蓝色短毛兔玩偶旁,一边随口回答:
“自然没有。”
“它更像是一种封印,构建完全静止的时间阻滞诅咒的发作。”
“只要不主动驱动血月的力量,单纯凭借诅咒的力量磨蚀,封印能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佩露薇利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正站在窗台边注视着夜空发呆的克雷薇一眼。
“明天,要轮到克雷薇参加决斗了。”
沐风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了看一反常态显得心事重重的克雷薇,不由得无力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逃不过去啊。
“从情感上来说,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克雷薇的手上沾上鲜血。”
“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是啊……”
“她不应该,也不能属于这里……”
夜风吹过窗帘,佩露薇利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柔和与怅然,但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淡漠。
“但我们没有选择。”
“在壁炉之家,不胜,即死。”
“随意使用逆转时间的禁术,想来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佩露薇利的视线锐利地注视着沐风的耳边,原本的浓密的黑发末梢,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灰白。
沐风沉默不语,时间逆乱带来的世界意志排斥会百倍反噬在施术者的身上,直至完全迷失在时间的裂隙中。
他毕竟还是人类,即使是魔神或执政,强行操纵七元素之上的权柄也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如博士在记录中警告,
愚弄时间之人,必领受其反噬。
切片的制作必然涉及到时间的权柄,多托雷想来对时间的力量涉猎颇深。
这也就难怪博士放任自己操纵时间权柄,而这个老银币却选择暗中取得观察数据,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想到这里,沐风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低下头俯视着手中的神之眼。
凡事必有代价,壁炉之家惨烈的生死竞争已经走到了最后关头,库嘉维娜的疯狂已经展露无遗。
他没有退路,唯有动用规则之外的力量,才有一线生机。
“不用担心,我自有方法。”
沐风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宽慰佩露薇利,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佩露薇利没有回应,她直视着沐风的眼睛,忽然抛出了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你知道,我们最后会成为「敌人」吧?”
“我当然知道。”
沐风笑了笑,从神之眼内置的空间中取出一小瓶具有安神作用的药水,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佩露薇利的床头柜上。
“那么你应该知道。”
“救治你的对手,暴露你的能力,都是不明智的做法。”
佩露薇利的声音很轻,她缓缓抬起鲜红的十字瞳,一向平静的表情中透露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别胡思乱想。”
轻轻拍拍佩露薇利的肩膀,沐风随手揉了揉她的白毛,出声宽慰起未来的仆人大人。
“我们是家人。”
“那一天不会到来的。”
“家人……”
佩露薇利并没有拍开某人不老实的手,她低下头喃喃着,将自己的表情藏进床头的黑暗中。
“晚安,佩佩姐。”
沐风随手拉起仍然怏怏不乐的克雷薇,迈出门口时忽然将头探回房间,笑嘻嘻地嘴贱了一句:
“明天早餐是吃香菇哦。”
“砰!”
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就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狠狠扎在了门板上,瞬间激起一阵乱飞的木屑。
然而,早有防备的沐风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缩回头,一把关上房门夺路而逃。
“哼。”
佩露薇利从门板上拔下了暗器收好,重新坐回床上,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安神药剂一饮而尽。
安神药剂的作用很快起效,佩露薇利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嘴角微微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一夜,血月没有在她的梦中升起。
……
走阆中,向来总是一副乐天派的克雷薇罕见地沉默了一路,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仿佛无穷无尽的走廊。
“哎呦!”
心不在焉的克雷薇猝不及防,和转角的墙壁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白净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扑哧。”
看着克雷薇捂着额头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沐风一边引导着风元素为她治疗,一边十分不厚道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沐风哥!你还笑!”
倒霉透顶反遭嘲笑的克雷薇顿时红温,羞恼地举起小拳头就给沐风身旁的沐风来了一拳。
沐风灵活地躲过克雷薇的反击,轻咳一声,露出了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
“咳咳……你听错了。”
“我受过专业训练,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不会笑。”
“哼,不理你了。”
克雷薇像小孩一般赌气地抱起手臂,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很快,刚刚轻松一些的氛围再一次被沉默笼罩,两人安静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周围只有他们的脚步回响的声音。
“沐风哥,我……要去决斗了。”
不知过了多久,克雷薇停下脚步,低低的声音悄悄响起,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沐风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揽住了女孩轻轻颤抖的肩膀,将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
克雷薇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抽泣着,冰冷的泪珠不断打在沐风的掌心中。
她做不到。
她害怕疼痛,害怕死亡。
她还没有和她在乎的人一起去看过极光,也还有没尝过的小蛋糕。
但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向一个无辜的人挥剑,克雷薇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或许,她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是啊,一个会为了毫无关系的人和高高在上的「母亲」据理力争,即使次次被斥责毒打仍然不曾放弃的女孩。
又怎么忍心为了自己夺走别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