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姌,秦宫终是变了,政儿似乎已经不喜欢乖巧顺从的女子了,你该想想其他……若是再这么下去,我瞧这王后之位也轮不到你啊。”
赵离姜生性原就张扬无度,这虽是病糊涂了也依旧如此,见了郑良便直往她心窝子里捅。
后位,一直叫郑良耿耿于怀,当初生下扶苏,与嬴政恩爱甚笃之时,她以为嬴政会立她为王后,朝臣提了两次,嬴政否决了两次,王后,这两个字甚至没从嬴政嘴里提及过一次。
“太后,您误会我了,如今在君上身边过了这些年,早已将君上的脾气了解清楚,他不愿立后,何人来都不肯,我?又有何资格呢,我早就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如今只想守着扶苏罢了。”
赵离姜抚摸着猫儿,笑的有些倦意,她望着满园的秋景说道
“当初你伏在我面前哭的凄惨,说你不甘一生为奴,求我帮帮你,那时的我以为你同我性格相似,倘若你跟了政儿,便能充当我的眼睛监视他。我以为你有能力走到高处,结果……你始终走不进政儿心里。我老了,不中用了,政儿也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了……这会儿,我帮不了你什么,即便你再怎么奉承我,我也帮不了了。”
郑良见她这次回宫,洗去了从前的张扬,连语气里都是疲倦
“我不想再卷入任何纷争之中了,好不容易回了咸阳,我可不想再回雍城,那里太寂寞了,太寂寞了……”
在宫里抬头无亲人,身后又无可倚靠的母家,郑良明白,若要在秦宫活的好,必然是要寻个有力倚靠的,当初寻了太后,太后倒了。寻国君?郑良摇摇头,国君绝对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见她愁眉不展,想必秦宫的日子也是难熬的很啊!
赵离姜笑了笑
“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此话叫郑良眼前一亮,不曾想太后都这样了,还能有路子?
见她笑的有几分深意
“你同伏越做朋友,如何?倘若你能与她处理好关系,没准……还有机会重回政儿心里的。”
一提伏越,原是愁眉不展的郑良忽就换了副面孔,略带恨意且不甘,嗤之以鼻这条明路,连装都不想再装
“还是不了……”
不曾想郑良拒绝的如此干脆。
“呵……”
赵离姜篾笑着
“你果然与她不和,十年前你便是如此,只要政儿稍宠哪个女人,你便不悦,没想到十年了你还是这样的脾气。”
她懒洋洋地倚在榻上闭上了双眼。
“何必呢?你给政儿生下了扶苏,你是他孩子的母亲,就算政儿无法爱你,也不会亏待你的,你何须如此较劲,惹得自己也不好过呢。”
“我不甘心啊!”
郑良忽眼眶一红,咬牙道
“君上与我夫妻十余载,只与我相敬如宾,旁人瞧着我的恩宠不衰,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从未走入过君上的心里啊,当年是太后提携我,向君上百般介绍了我的好,君上才接受我的。君上若是真心里有我,当年第一次在他面前跳舞时,他便会注意到我了,何须叫我这般费心接近呢。”
赵离姜沉默许久,随后才说
“子姌,有时候不争,便是争。你这般争抢不休,到头来或许只剩空一场啊!”
“太后,您变了,当初您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去哪了?当年大秦的天下可是由您一手掌握啊!就连先王和君上都拿你无可奈何啊!”
“都过去了……”
她闭着双眼,可眼前却不断划过当年雍城一战,行宫内布满的血腥味直到此刻都未散去过,当年叫嬴政噩梦连连的孩童哭声,何尝不是折磨着自己呢?自己争到最后,连孩子的爱都输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子姌,我便是最好的例子,我争权,争宠,争独一无二的爱,争到最后,却是这样……”
“明明是我先来的,我与君上十余年夫妻,难道还不比君上与伏越不到一年的感情吗?!”
“宫里的女人都争先恐后想进入政儿的心,可政儿偏偏将你们拒之门外,这也是我的错,可是……偏偏那伏越就是这般好运,她出现的恰到时机,出现的这般与众不同,子姌……你再怎么争,都是输……”
赵离姜缓缓睁开眼睛,瞧着郑良满脸的不甘心,又说
“你看那伏越性子活泼不拘小节,就别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你若是真要与她作对,那她……可也不是能被你随意拿捏的啊……”
郑良不愿承认,欲再言,谁知赵离姜摆摆手道
“下去吧,我乏了。”
不争便是争,这算什么?!
赵离姜走出未央宫仍是一脸不甘!
若是什么都不争,那这秦宫,君上的心,不都被伏越给抢走了吗?!那留给自己的还有什么?!
一行人匆匆离开,却发现伏越竟然没走,正站在未央宫门口左顾右盼,似乎在等自己呢!
驻月当然不是在等郑良。
“娘娘……”
她向郑良行礼后开口问道
“我与秋楚有两句话要说,不知可否借她些时间呢?”
这个女人,郑良看着她那张惹人讨厌的脸,连后牙槽都咬酸了!
仗着年轻,有那么几分姿色,便跟个花蝴蝶似的围着君山团团转,将君上迷的忘乎所以,实在费解!
郑良如今在驻月面前自然不用再披虚假的面容,见她不屑一顾,撇过头冷着嗓子说道
“倘若秋楚要跟你去,我自然不阻拦。”
驻月见她表情刻薄,又看了眼躲在郑良身边的秋楚,见她也撇过头不看自己。
“秋楚,我有话跟你说,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不了……”
谁知秋楚也冷着嗓子回道
“我要扶娘娘回宫了,云台殿事务繁忙,不像你在春遥殿般自在,我是奴婢,怎会有这闲工夫同你聊天呢。”
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叫驻月只觉不妙,那昔日向着自己的秋楚,却在此刻扶着郑良,像是她忠仆般,两人不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这般相似,实在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