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审讯云雀的长老院见过宫蕴徵,对于是她将他约来此处,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二小姐?”
一袭白衣,如月般高雅温润的青年面上不露声色,试探道:“二小姐一纸信件将我约来这里是何意?”
宫蕴徵嗓音温和:“理由我在信上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我不明白二小姐在说什么。”月公子认为她是在诈他:“此次深夜赴约也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何人竟敢攀诬我。”
宫蕴徵浅笑,灯火将她本就柔美的面容照的越加昳丽。
“若是不明白便不会过来。”她一针见血道:“只有在意到不容许出现一丁点的意外,才会来此见我。”
月公子:“……”
见心中所想被一语拆穿,月公子衣袖中骨节修长的手指微动,垂眸不语。
宫蕴徵不急不缓嗓音清晰的直言:“月公子常年生活在后山,对外界接触甚少,胆子却是比宫门所有人的加起来都大,竟然敢对无锋刺客起了善心,想要助她假死脱身。”
宫蕴徵还是留了一点余地的,只说月公子对云雀是善心,而非是动心。
总是沉静理智的眸中神色微动,月公子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见宫蕴徵不语,他就算在此等危险境况下也能稳住心神,理智分析道:“二小姐若是不想我的计划成功,便不会约我来此,而是应该立即上报长老院,那我此刻恐怕已经在长老院接受三位长老审问了。”
“我的确有想要你帮忙的事情。”宫蕴徵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月公子:“烦请月公子先看看盒中的内容。”
月公子接过盒子。
漆黑雕刻诡异花纹的盒子被他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一张张刻满字的木牌,在看过上面的内容后,面色发沉:“这种药能在短时间内打通人的全身经脉,但也因药效之霸道,服下此药的人只会剩下半月寿数。”
宫蕴徵问:“月公子有把握吗?”
月公子反问:“你要这种药干什么?”
全宫门都知道宫蕴徵心脉受损练不了武功,就算她全身的经脉被这种药打通,也会陷入活不长久的险境中。
她要这种药有什么用处?
宫蕴徵:“我不问月公子计划云雀脱离无锋的目的,月公子也不该问我要这药的用处。”
她话说的不客气。
月公子也并非是那种会受气的人,当即道:“你不问,是你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猜到一些。”宫蕴徵看向月公子的眼睛:“月长老一直都很关心月公子,你对医药的研究他同样上心,我最近听他说你似乎研究出了能够让人服下气息全无的药物,只是还在实验阶段。”
心中一紧,知道她已经窥探到了他的全部计划,月公子沉声:“这种药我会制,只不过药方上的药材难得,配置更是不易,需要时间。”
“多久?”
“大概两年。”
“我能等。”宫蕴徵敛眸,朝月公子保证:“月公子的计划,我不会对外多说一个字。”
月公子仍旧觉得不妥,追加道:“我帮你把药炼成后,这件事要彻底从你脑海中抹除,就当没有发生过。”
宫蕴徵弯唇:“这是自然。”
宫蕴徵离开之际,月公子猛然出声:“等等。”
“我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他的计划只有他和云雀知道,再没有对旁人多说过一个字,宫蕴徵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月公子百思不得其解。
见他求知心切,宫蕴徵缓缓说出两个字:“首饰。”
月公子的眼睛赫然睁大,当即就要反驳。
宫蕴徵先他一步:“虽然是在后山打造,可后山帮你打造首饰的应该是位男子,对于女子的饰品一窍不通,自小也没有打造过女子饰物,我在送往后山的物资箱子的夹层里,发现了女子饰品的图纸。”
“后山女子唯有云雀,首饰自然也是打给她的。”
月公子嘴唇蠕动:“你一直在关注着后山?”
宫蕴徵摇头:“我负责后山物资的数目登记清点,自然也就清楚你们每天的用度。”
“是因为云雀?”
“无锋之人,狡诈阴险,当然要多留一个心眼。”
“云雀和无锋的那些刺客不一样!”听不得云雀的不好,月公子当即反驳:“她善良,一直都想要过平淡的生活,她也只不过是被无锋控制的可怜人罢了。”
“二小姐若与她接触一番,便知我所言非虚,也会知道不是所有的无锋都是嗜血残忍之徒。”
宫蕴徵觉得他被迷了心窍:“所有的无锋女刺客都是这种想法,对你都是这一套说辞,你能帮多少?”
在月公子骤然抬起的愕然目光下,她问:“若云雀是一个男子,你还会在初次见面时对她生出怜悯之心吗?”
“你喜欢的不是云雀,而是出现在你面前身中毒烟被你施以援手救下的任意一个无锋的女子。”
“只要身世凄惨,命不由己,坏事做尽却内心善良的女刺客,都能激起你那颗初出后山想要救人于危难的侠义心肠。”
“为了一个曾经血洗宫门的组织刺客,做出背叛自己亲人家族的举动。”
“月公子,你该不会以为这样会被道一声良善吧?”
宫蕴徵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若非是宫蕴徵需要他制药,他和云雀都会被押到长老院。
月公子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
宫蕴徵离开后,月公子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宫蕴徵太聪明,两年前仅凭一张首饰图纸便能推测出他对云雀动了心,进而从月长老口中的药物推出他帮云雀假死的计划。
宫蕴徵看人心看的也太透。
一眼便能望到他心底的犀利说辞,让他无颜在她面前抬头。
就如同此刻,仅凭他的一句话,她便推出了如此多的事情。
两年前,他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
宫蕴徵遵守了她的承诺,疏漏的是他,是他没有守好云雀,在第三天的夜间让云雀被无锋的人从宫门的大门上带走。
这件事直到现在也是他心中之痛。
宫蕴徵两年前讽刺他的话也犹如一根刺般狠狠扎在他的心底。
这两年来对云雀的愧疚,对宫门的惭愧,没有一刻不在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