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六麻子轻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苏县以苏家命名,享受永久食邑,备受皇权恩宠,根深蒂固。
要想彻底扳倒他们,属实不容易。
纵然是赵氏朝廷要动手,也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由头。
而这些年他们若能谨小慎微,安分守己的话,任何人想撼动苏家在当地的地位,都难如登天。
毫不夸张地说,单凭苏星昊对皇帝的那次救命之恩,就足以让苏家屹立不倒。
至少在赵彻没死之前,这点现状都不会改变。
但毫无疑问,他们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那便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野心太大,早已激起了诸多民怨。
这在古代的皇权社会,俨然如逆鳞一般。
且不说皇室不会永远容忍一个骄横跋扈的存在,来动摇自己统治的稳固,即便愿意容忍,苏家遭遇民怨反噬,也是迟早都会发生的必然之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为亘古不变之铁律。
动摇民心,再强大再彪悍的统治阶级也终将难逃覆灭。
更何况赵氏皇庭,早就有了对苏家动手之心?
从几年前苏星昊大闹御史台,被皇帝训诫后,革除一切职务,只保留一个县主之名,投闲置散开始,就可见一斑。
苏家的几个嫡系子弟,虽仍在苏县军中任职,颇有权势。
但苏县不比平洲,在这里苏家只能享受食邑,而没有自治之权。
换言之,这苏县守军兵权的来去,只不过是朝廷一句话的事儿而已。
能扶起来,也能迅速打压下去!
再者,苏家空有凶名,而无民心威望,兵权在手,亦不稳固。
自苏星昊被刺身亡一事曝光后,苏县守军并没有大肆出动围捕刺客,就可看出端倪。
李宣只不过略施小计,将苏家诸多罪行中的一条例给挑出来,由张德水亲自指证,便很快让百姓瞬间倒戈。
只因一点,苏县百姓自知,苏家一日不倒,他们便永远都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张德水之今日,便是他们的来日!
唯有站出来指证苏家,让朝廷有对他们动手的理由,方可改变现状,翻身做主人。
有李宣和赵紫薇主持公道,就正是契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随着赵紫薇的出面,在场数千百姓代表不再保持沉默,潮水般涌到台前,竞相曝出苏家的隐晦恶行。
令本已受了李宣十记杖责,已然重伤的苏星平心中暗呼完蛋,面如死灰。
苏家嫡系众人被禁卫控制之后,更是个个胆战心惊,再无此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单凭这上千百姓的指认,无需再有额外的实证,苏府就终将难逃罪责,大势已去。
不被满门抄斩,怕也难逃贬黜之罪。
在这种局面之下,可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之人,自然是李大当家这边。
苏家一倒,等同斩断了叶家一臂。
而叶浪非但是主使对他狱中刺杀,造成老福惨死的真凶,也与十年前的虎威军一事有关。
以苏家之嫌,拉叶家下水,势在必行,乃复仇的关键一步。
即使叶家狠辣果决,能及时与苏家撇清关系。
李宣也可以暗中操控舆论,将苏星昊之死嫁祸给那位尚不知名的“主谋”身上,挑起对方与叶家之间的矛盾。
叶家若认定当年的主谋与苏星昊之死有关,为求自保,肯定会有所动作。
乃至于先下手为强,对当年主谋进行反击,互爆隐晦,掀起一场杀伐。
秋神山就可坐观虎斗,并趁机揪出此人,连同叶家一起除掉,一箭双雕。
忧愁之人,便莫过于此时身在城外禁卫营中,遭遇软禁的叶大世子了。
军帐中。
仍被迫趴在床上养伤的叶浪,在等到一名暗桩宫女的暗通消息后,转瞬大惊失色。
叶家狼子野心,既能伙同苏家,行变相夺位之举,却也早在宫中暗布了眼线。
包括赵紫薇、柳栖凤身边的宫侍,都有他们的眼线在。
毕竟,在叶家的计划之中,赵紫薇和柳栖凤是两只极为重要、不可或缺的棋子,又怎会不安排监视?
暗桩宫女借着给叶浪送饭的契机,将正发生在城中之事报如实相告。
叶浪得知后,倒也很快冷静下来,沉声对宫女小声道:“听着!外祖父之死,深有猫腻,恐与那人有关。而此番有公主亲自介入,只怕苏家是保不住了。但我们不能受到牵连,必须严肃划清界限。”
“通知这些年我们在苏县布下的暗桩死士,让他们不惜代价灭了苏家众人的口!尤其是苏星平,外祖父死后,便属他知道的秘密最多,绝不可让他多活。他若知道我叶家并无相救之意,必然倒戈以求活路,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说话。”
宫女听了,不觉一愕:“世子此话当真?他们可都是你母族的外戚啊...”
叶浪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冷声暗怒道:“你看本世子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苏县民情已无法控制,苏家已成众矢之的。我们若强行保下,只会引火烧身。唯有站在他们的尸体上自保,方有一线生机。”
“再者,让他们办事的时候干净一点,切勿露出马脚,最重要不能留下与我叶家有关的线索!苏家一门人数众多,想必赵紫薇不会贸然将他们全数带入禁卫营中看管。苏县大牢是灭口的最佳之所,务必办好此事!”
宫女点头应是,正要转身离去。
叶浪又叫住道:“慢着!当晚的刺客亦亲口承认,是受人指使而来...”
他说着话,眼神蓦然变得冷冽,接道:“让死士下手时,留下有关那人的线索。哼,秋神山突然被朝廷招安,当年之事恐有曝光的危险。估计那人早就收到消息,意图对我们两家灭口,以掩盖他当年的猫腻。”
“而既然是他先动的手,那就把他也拉下水吧!设法让赵紫薇和李宣查到他头上!还有,飞书通知父亲,让他早做准备。”
宫女神情一颤,震惊道:“世子是说...对苏县主之死,是那个人授意灭口而为?”
叶浪笃定的神色,“不然呢?以外祖父与皇帝的关系,朝野之内敢对他动手之人有几个?若不是他,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