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坤急于求生之下,透露出的隐秘,果然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蔡坤...确实是被人胁迫,继而向他透露出了假消息。
皇帝是当年主使,乃至宜妃和刘家牵涉其中,都有可能是假的。
多隆已身陷囹圄,危在旦夕,没有李宣相助,他必死无疑。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有心思说谎诓骗李宣。
而且多隆并不知道在来此之前,李宣已经见过蔡坤,更不知二者之间的真实联系,也就不存在刻意撒谎。
换言之,这货或许真的知道背后是何人操控了蔡坤。
李宣走了回来,也不多废话,命人搬来了一张小桌子和椅子,在多隆面前坐下。
伸手掏出怀中的那瓶血珊瑚,就放在多隆面前的桌上,冷声道:“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全部讲出来。则,血珊瑚可以给你!”
而这瓶血珊瑚,便是李宣在出府之前,皇甫萱命人送来的那瓶。
这位大梁九公主殿下在得知自己父皇的密旨之后,心境产生了某种变化,已然不便再出现在彦祖哥面前。
但她内心对彦祖哥的感情却是真的,人不方便来,但对心悦之人的关心还在。
他以答应父兄的条件为代价,倒也让皇甫俊出手,为彦祖哥求来了这瓶血珊瑚。
只是...九公主殿下不得而知的是,彦祖哥身上的毒已解,且已有多人为他求药,俨然过剩了。
多隆眼前一亮,单凭李宣打开瓶口,从中飘出的奇异药味,他就可确认是血珊瑚无疑。
当即脸色舒展,恍如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开口道:“好,希望魏王爷说话算数。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你便救我一命。”
他没有再继续藏着掖着,更不敢再试图先与李宣谈条件。
只因他心里清楚,他所知道的隐秘,李宣费些功夫也可知晓,若过多地隐藏,反而会让李宣失去耐心,得不偿失。
说完一句后,便开始将有关蔡坤与风无影当年的事情全盘道出。
片刻后。
李宣的脸色变得无比暗沉,沉声道:“你所言属实?”
多隆目光坚定,郑重道:“我已被蔡坤反施噬心蛊之毒,唯血珊瑚可解,还有必要说谎吗?当年风无影出山要剿杀的昆仑族叛贼,根本就不在大漠,而是在大梁北门关内。”
“她确实来找过我兄弟二人,但不是来杀人,而是说有事相求,然后约见在北门关外六十里的葫芦洲客栈。昆仑山地处大漠与北门关要塞边界,昆仑族人声名响彻两地。堂堂无双使求见,我兄弟二人岂能不见?”
“可诡异的是,当我们现身相见时,风无影未说何事,便出剑自刎了。随后血衣卫出现,二话不说便动手,我兄弟二人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愿就缚,只能自卫剿杀了风无影带来的数十侍卫。”
“接着北门关军鼓大作,我们唯恐梁军来袭,便迅速撤离。殊不知,不久后风无影的尸体竟出现在北门关城门前,至此我兄弟二人也就染上了杀人的嫌疑。但一时之间,昆仑族倒也找不到丝毫证据发难。”
“直到半年后,北门关原主帅莫离赴任监察司首,这才坐实了我兄弟二人的嫌隙。但实际上,此乃构陷栽赃!”
李宣道:“既是栽赃,那尔等当年为何不据理力争?”
多隆轻笑,“有用吗?你们中原五国视我们为蛮夷,一面是大梁监察司的铁证,一面是蛮夷人的辩解,你猜昆仑族更愿意信谁?”
“这么说来,是莫离在刻意构陷你兄弟二人了?”
李宣微妙问道。
对此。
多隆沉吟了一下,言语谨慎道:“不确定!莫离本是领兵主帅,不擅长追踪查案,且刚入监察司不久,就算能查到结果,那也是有赖手下人的功劳。而在此之间,并不能确定是否是莫离授意为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设局。”
李宣也是轻笑:“后来你部大首领为平息昆仑族怒火,将你兄弟二人驱逐,你们流亡西楚,又再次见到了活着的风无影?”
多隆点头:“没错!我兄弟二人逃亡后,得贵人相助,数度逃过蔡坤的追杀,远遁西楚藏身。为求一绝永患,我们设局对蔡坤下毒,令他实力大打折扣。但我们知道,只要这厮不死,就永远不会放弃追捕。”
“于是便想找个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暂避风头。而在西楚境内,除了皇宫,哪里还有比皇陵更安全的,更令蔡坤意想不到的地方?却不知,当我们试图潜入西楚皇陵暂避时,竟见到了死而复生的风无影...”
李宣眉头一动,目光微闪,道:“确实!皇陵有守陵禁卫常年把守,严防盗墓,固若金汤。且那是一处死人地,寻常人万难想到你们会藏身其中。就算想到,西楚朝廷亦不会任由外人随意进出皇陵,更别说妄动干戈。你们不笨!”
“但既然找到了暂避锋芒之处,还为何现身?风无影假死,去皇陵又是为何?”
多隆道:“这就是诡异之处,当年的风无影本就是自刎,试图栽赃。鬼知道她现身西楚皇陵作甚?但站在我们兄弟二人的角度,遇见她...并拿下她,岂非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只要我们能把风无影带回昆仑山,非但可以洗清嫌疑,更能让昆仑族向我们道歉,还我清白!于是我们冒险现身,全力追拿风无影。她堂堂无双使剑法冠绝昆仑山,但...我阿巴斯兄弟也不是盖的。”
李宣微讶道:“可你们失败了?”
“差点就成功了!我兄弟二人联手,连蔡坤都不惧,更何况是比他还稍逊一筹的风无影?可恨的是,就在我们即将得手之时,西楚有人出手救下了她。”
“谁?”
“不知道。当时出现的有十一人,皆是强者之手。为首之人,实力不在我之下。我也是后来...才隐约猜到了他们的出处。”
“你怀疑谁?”
听此。
多隆果断收住了嘴巴,转而道:“我确有怀疑的对象,且已八分确认!但...我若把隐秘全部说出,岂非已经无用?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人便与你虎威军当年事件有关,甚至就是主谋!”
李宣呵呵一笑,却也没有强行逼问。
只因若换作是他自己,估计也不会现在坦白一切。
人一旦没用,岂非就如弃子?
留一点秘密在,尚且可以保身,多隆还是明智的。
顿了顿,李宣问道:“换言之,风无影就是落入那人之手。而后,便不再出现过?”
多隆回道:“是!我们兄弟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从那人手上抢回风无影,甚至无法探知她被藏到了何处。就只能退而求次,主动现身透露风无影还活着的消息。我们知道,蔡坤一旦得知爱妻尚在人世,必会重返西楚。”
“我们可借助昆仑族之力,夺回风无影,洗清嫌疑!当时我们通过昆仑奴之后,与蔡坤在平洲密会。恰好,也是选在十里坡。蔡坤未到,我们兄弟二人却先目睹了一场大戏...”
十里坡?
那不是当年李仕泯阵亡之地,他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地方吗?
闻此。
李宣脸色骤变,大声道:“你们看见了什么?谁是杀害吾父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