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功夫铺的后院作坊,唯造常规的兵器。
而齐州的寨子中,内设大作坊,专事兵器打造,以供鹧鸪门门下所用。
后鹧鸪门下随南宫珣调至上京城,遂在隐月山庄也置了一小作坊,调数工匠前来。
陆子衿那手枪,便是在那山庄造得。
“都是我拖累了掌柜的。”
陆子衿面露惭色,悉心为掌柜身上最后一个伤口缠裹纱布,系上。
“驿站那些人的死,无论是谁,都会怀疑到卫国公府的头上,你不用自责。”
南宫珣宽慰道,牵上她的手,去往灵堂。
南宫珣内心,实际上很感激陆子衿,若非她出手,待日后自己再寻机行事,很难有昨夜的方便。
因宫中宵禁,那些人暂留驿站,倒省去按个找的麻烦。
他收到掌柜被抓的消息时,故意延上半个时辰才去要人,若不让那些人等略施拷打,圣上对卫国公府的怀疑难消。
陆尚书听闻昨夜驿站中的潘将军等人,被一个利器所伤,身现血窟窿,心下大惊。
女儿与那个王大力在府中训练时,用的靶子与平常的不同,纸靶之上亦有圆窟窿,且女儿手上端着的便是他前所未见的利器。
这女儿着实令人忧心,胆大包天竟至杀人,南宫珣可曾参与?又是否知晓那利器?
当时他看到那利器时,曾正言厉色地训斥过女儿,诫之 “怀璧其罪”,纵使对君尧,也不可告知。
他日后会是君王,要么将这武器献上去,要么就谁也不能说。
女儿当时说的是什么?不愿引起太多杀戮,不会使此武器现世,也不会告知君尧,如今竟闯出这般大祸。
“老爷,小姐说她不回府,让老爷宽心,称不会做老爷担心的事。”
一小厮奉命去卫国公府唤人,回来禀告道。
“哼!”陆尚书冷哼一声,不干他担心的事?
她一下子杀了三个朝廷命官,那什么才是他担心的事。
这一日,陆尚书破天荒地急火攻心,病倒了。
陆子衿听闻府医已看过了,说是喝几副汤药休养几日便无事,她便没回府。
“你真不用回去看看陆尚书?”南宫珣问道。
“不必。”
陆子衿知晓父亲为何病倒,唯有他自己想通,否则后面的事,他恐怕更难承受。
京郊的官道上。
“我们都走了,少主那边没事吗?”南雷驾着马,侧首问旁边的人。
“没事。”南风说道。
驿站的事,圣上已盯上了卫国公府,短期内,监视卫国公府的人不会少,他们暂时离开,避其锋芒是对的。
他言罢,摸了摸腰间的硬物,心中多了些迫切。
之前少主射靶,令他望风的时候,他很是羡慕,未曾想陆姑娘给他们四人一人一把,让他们趁这段空闲时间,将准头练出来。
男儿皆爱兵器,他也不例外。
“天天吃这些,不腻吗?”宋承佑瞥了一眼端来的饭菜,蹙眉抱怨。
起初刚到凌烟阁的兴奋与激动,在一日两顿的不出意外的菜色中日渐消磨。
他那皇兄迟迟不要他的命,却令人将他严加看管起来。
“你可以不吃。”龙刃冷面相对,冷声道。
山上的食物再多,三个男人加上他们六名侍卫,消耗得颇快,就这豆芽,还是卜一每日在暖房中育出来的。
若非小姐这里建有暖房,留些菌丝与豆子,他们这群人只有每日吃白菜萝卜炖肉。
“我吃,吃,行了吧,在你们眼里,我哪里是什么皇子。”宋承佑嘴里小声嘟囔着。
“公子,要不属下去山下一趟,买些其他的,给您换个口味。”
龙刃从宋承佑屋子出来,去了书房,见宋承乾书案上的饭食还未动,说道。
“不用,我等会儿吃。”宋承乾搁下书卷应道。
他的今日菜色添了豆腐,豆子除发豆芽外,卜一也用豆子做成豆腐等豆制品,专为宋承乾换口味。
待龙刃离开后,宋承乾夹上一块豆腐放入口中。
细细品尝,豆香浓郁,虽每隔三日便能吃到,他还是觉得很好吃,这是子衿妹妹教给卜一的手艺,就像吃到了她亲手做的菜一样,心中满是暖意。
在这数十日与世隔绝的日子里,除了心中比以往更挂念她,还越来越慌外,其他倒算是惬意。
今日,他收到上京城的消息,知晓南宫将军战死,南宫珣便需守孝三年,令他意外的是心里的慌乱自收到消息后不自觉地顿消了几分。
他拢了拢手指,再有三个月零十日,便可向子衿妹妹表白心意了。
陆子衿抬眸望向南宫珣,见其面上虽仍透着几分疲倦,那悲恸之色也尚未全然褪去。
可眼神相较之前,明显不再那般空洞无神了,心下不禁稍感宽慰。
她暗自思忖,待南宫将军的丧事料理完毕,自己须得往凌烟阁走上一趟。
给山上带去些其他的菜蔬、肉类才好,也好让承乾哥哥换换口味,添些营养。
“世子。” 管家此刻正站在门外,面上带着几分急切,朝南宫珣使了个眼色。
“去吧,这边有我…… 们呢。” 陆子衿瞧了瞧身旁的沈云廷,开口说道。
“有劳。”
南宫珣微微欠身,旋即起身,朝着屋外缓步走去。
待他行至管家跟前,管家先是往屋内望了一眼,而后伸手将南宫珣拉至稍远些的地方,这才凑近附耳低语了几句。
南宫珣听闻此言,眼神陡然一凛,满是不敢置信之色,忙问道:“人现在何处?”
“就在王嬷嬷的院子里。”
管家赶忙回道。
“世子莫急,府医已经过去了。”
管家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南宫珣宽心。
南宫珣疾步来到王嬷嬷的院子,入得屋内,便瞧见躺在床上的南忠虎。
只见他整个人黑瘦了几圈,脸上尽显病容,面容颇为憔悴,南宫珣见状,心中虽觉一阵揪痛,却也庆幸,幸好他还活着。
王嬷嬷,她本是长公主陪嫁过来的一等女使,长公主离世之后,她不舍得离开国公府。
南宫逸念她一片忠心,便在府中给她安排了去处,将她许配给了自己的一名贴身侍卫。
可谁能料到,成婚还不到一年,男人在边关为了救南宫逸,不幸死在战场上。
而南忠虎,便是王嬷嬷的儿子,是个遗腹子。
“世子,虎子是一路劳顿,风餐露宿,脾胃失于调养,又兼夜难安寝,诸般损耗过重,气血大亏,现下让他继续睡也好。”府医把完脉后,说道。
“那他何时能醒?”
府医拧了拧眉,这人突然昏睡过去,是心里长久紧绷,如今骤然卸下大防所致,依他看,没个几日工夫,怕是难以醒转过来。
“若世子有话要问,我可以扎针,让他清醒片刻。”
南宫珣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扎针。
“刚刚后门有人敲门,打开门后,就见一人倒在门槛上,哪能想到竟是虎子啊。”
王嬷嬷抹着眼泪说道,本以为这几日她的眼泪都快要哭干了,然而看到死而复生的儿子,此刻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这么冷的天,孩子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连鞋子都少了一只,这一路上得遭了多大的罪啊。
跟随国公爷去边关的那些护卫,几乎都死了,原以为她那儿子是连尸身都没能留下。
为了国公爷的丧事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她强撑着身子打理着灶上等各种杂事,刚刚走到后门那旁边小径,想着透透气。
恰巧听到了动静,要不是她路过那,她这儿子非得活活冻死在外面。
南忠虎虚弱地睁开双眼,目光游移,待定睛看清眼前之人后,便瞧见了南宫珣,赶忙唤了一声。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