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在外人眼里是完美无瑕的?
只有演戏的人才能做到。
越红的母亲就是一个爱演戏的人,她之前是地主家的小姐,后来落败,为了生存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并且凭借这点如愿嫁给了根正苗红的越红父亲。
在外人面前,她一直表现的贤良淑德,一旦回到家中就会对家人颐指气使,将负面情绪全部发泄给家人后,她又是外人眼里的好妻子、好母亲。
当隔壁邻居听见争吵关切的过来时,也只能看见流泪的她躺在地上,老实的父亲木然地站在一旁。
“后来父亲的名声就变臭了,就连出去做工都没有人用,母亲又骂他撑不起这个家,说他是窝囊废。在一个普通的夏夜里,父亲走到山上,跳了下来。”越红表情平静,“邻居帮忙收了尸,母亲靠保险和邻居的支援潇洒地活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很快没了钱,便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我匆匆逃出了家,遇到了越悦的生父阿贵。”
越红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笑意:“所有人都说他不是好人,但是他对我好,也不会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这就够了。”
“他是孤儿,所以对家庭很渴望,他说希望能化解我和母亲的关系,我便带他回了家。他带了很多名贵的补品过去,还说了许多话,那天的母亲也破天荒的高兴,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并且亲自给阿贵做了一道佛跳墙,说这是专门给女婿炖的。要知道父亲在世时,我们家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越红流下眼泪,“那之后,母亲又跟我们说,在一起了就得想着要孩子了,身体得养好,然后她每日变换着给我们两个炖药膳、补品。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我苦尽甘来了。就这么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了不对。”
“阿贵有一次出门几天,回来时整个人憔悴万分,像是疯一样殴打着母亲让她赶紧做饭。”
“我心中疑虑,又试探了几次后发现阿贵已经离不开母亲做的饭了,他的菜里被加了料。”越红嘴角扯动。似乎是想笑,但是又没笑出来,最后尴尬地僵在脸上,像是一条扭曲的线。
“在我的逼迫下,母亲终于承认阿贵的菜里被加了大麻,她说是为了帮我留住阿贵。”
越红还记得母亲当时的嘴脸,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五官狰狞着像是厉鬼,灼热的臭气喷在她的脸上,“阿红啊,妈妈都是为了你好,阿贵有钱有能力,很容易就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到那时你怎么办啊?妈妈帮你留住他!”
越红流着泪质问:“那你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留住我?”
母亲像是打量着商品一样上下扫了几眼,“这种东西吃多了,人会变丑哒。”
那一刻,越红听懂了母亲的言外之意,变丑就不值钱了。
也是这时候起,越红才知道母亲一直偷偷在山上种罂粟,然后悄悄制成大麻,去周边村子售卖。
……
人类诞生至今,从愚昧到文明经历了数千年,但是仍有人像是未开化的自私的野兽。
身为警察,尤其是刑警,他们自认见过太多人性的恶,但是仍没想到,会有亲生母亲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自己的家人当做工具。
坐祝昭昭旁边的女警察别过脸,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再转过头时,表情虽然正常,眼中却多了几分同情。
越红继续说道:“后来阿贵带着我走了,我想让他解毒,只是试了几次他都戒不掉,后来我怀上越悦,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解毒,但是没想到……他却成了毒贩,像是小说里的江湖人一样多了代号——大鬼。”
“他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但我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家,我只得带着一部分钱再次回到母亲这里,平日交生活费,越悦出生后,她又想着让我再找,其实就是想卖我,我赶紧跑了出去。”
“那你不担心你的孩子吗?”女警不忿地问道。
“当然担心,但是孩子太小,没有办法为她挣钱,而且她有一点好,就是不会打女孩子,她认为女孩子有了伤,以后就不好看了。”越红嘲讽地‘哼’了一声,“再加上鲤鱼镇突然开展旅游业,所以她也不敢做什么。”
“但越悦骨子里好像随了我和阿贵的叛逆,长大没多久便一个人出去打工,后来更是为了男友留在平津市。”越红低下头,声音渐低,“只是没想到他们突然分手了。”
“对了,期间阿贵还联系过我,想要看看女儿,但是后来我旁敲侧击问过越悦,他们应该没见上面。”越红望着祝昭昭,“鲤神庙下的那部卫星电话就是我离开阿贵时他给我的,我可以随时用它联系阿贵,只是我们已经十年没有再联系过了,毕竟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但是这回……”越红双目通红,五官狰狞,“我必须联系他,让他为我们的女儿报仇!”
祝昭昭追问:“那抢夺你电话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越红不在意地摇摇头,“兴许是某个以为我有宝贝的邻居,再或者是我的母亲雇佣过来的,她一直想霸占我的财产。”
“你没有想过是阿贵的仇家吗?”祝昭昭追问道。
越红摇摇头,“不可能,阿贵一开始做贩毒生意时刻意瞒着我,对外也隐藏着我的身份,直到我离开他时也无人知晓我的身份,更何况越悦当时还未出生。”
越红继续说道:“再加上我一直留意着新闻,警方在一次全国联合打击毒贩行动中,将该抓的都抓了,没抓到的也逃出国了,不可能是他们报复我和越悦。”
祝昭昭右眉一挑,“其实你是在关注阿贵的去向吧?”
越红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祝昭昭整理一遍笔录递到越红面前让她签字,“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阿贵也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
“啪!”越红手中的笔没拿稳,瞬间掉在地上,她震惊地喊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死?”
祝昭昭抽回她签完字的笔录,“我是警察,没必要跟你撒谎。我之所以告诉你,是为了让你知道,无论是替越悦报仇,还是替阿贵报仇,你能依靠的,只有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