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昭？
她不是不来藏区么？
段枭想起吃饭时祝昭昭的表情，这才发觉除了一开始见面，自己再未直视过祝昭昭的脸。
他的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段其安，可是段其安跟他又像两个不同的个体，他们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但是偶尔，他看向与段其安有关的人时，又会出现陌生的熟悉之感。
这种感觉令他无措、彷徨、愧疚，只能尽量避免与对方直视。
这一刻，他再次压低自己的帽檐，弯腰曲背，像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推着推车将水果送进去。
庄园不让开车进，法会的负责人说车辆排出的浊气会污染法会场地的纯净。
……
庄园内围绕着人工湖泊散落着一栋栋白墙黄瓦的三四层小楼，木质的窗棂上挂着五色经幡。
最中央的三层长方形建筑最为庄严郑重，也是这次法会的核心场地，其他小楼只是用来供参会嘉宾居住。
段枭拐弯时特意留意一眼祝昭昭，见她走进最外侧的三层小楼内，她的导师于连山则是被引领到靠近法会场地的一栋四层小楼内。
是靠资历区分，还是靠性别？
段枭想再观察一阵，但是良久不见新的嘉宾出现，负责人也催促着他和海日赶紧离开，“你们不要在这里长时间逗留，若是冲撞泰国来的高僧就不好了！”
海日双手合十弯腰，“赞美山神，我们这就离开！”
负责人面色好转，“明天后天来送些日常吃食的水果就行，29、30、31这三天送来的水果一定要挑大小、颜色一致的，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送过来，可千万别忘记。”
海日忙不迭称是，赶紧拉着段枭离开。
在赶回岗达镇的路上，海日叮嘱段枭，“兄弟，你看见了，现在庄园里进来许多人，棕色袍子的是越南僧侣，橙色袍子眉心有红色印记的是印度僧侣……”
海日一脸感叹：“没想到出现这么多外国人，兄弟，若是他们有人做了犯法的事你能不能等法会结束后再逮捕啊！我怕我拿不到尾款。”
段枭轻笑一声，“若是抓到人了，还怕拿不到尾款？”
海日想想也是。
……
两人回到岗达的住处时已经中午，研究员不知道去哪测试了，段枭赶紧找她回来，借她的手机给祝昭昭打电话，“喂，你在哪里呢？”
听筒里一阵沉默，段枭心有所感地喊了一声：“别挂！”
下一瞬，手机里传出忙音，再打提示无法接通。
研究员眼神兴奋，“呦！被拉黑了？”
段枭：“……”
在这里买电话卡肯定是藏区的，一看就不对。他抓着脑袋想了想，祝昭昭肯定有出来的时候，他守株待兔也行。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12月27日晚7:3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此时，藏区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段枭蹲在法会庄园后面的围墙处，抬眼望向两米高的围墙后那栋三层小楼。
——祝昭昭就在这里。
他看见她上楼后不久，三层左侧的窗户便被打开，应该是她所在的屋子。
白天他留意过，庄园没有监控。
他猜测有两种情况，一是这里的安保力度很大，不需要监控，二是他们做的事情，不方便留下痕迹。
段枭助跑后一个起跳攀在围墙上。
“汪！汪！”
两条红着眼睛的藏獒围过来疯狂大叫。
白天他可没看见这两条狗！
远处传来手电的灯光，“森格！同布！喊什么呢？有人吗？”
段枭立刻跳回去将身子紧贴在围墙上。
很快，说话的人声音变近，“没有人啊！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饿晕了？走，我喂你们点肉。”
透过围墙的光逐渐缩小，脚步声远去，段枭依然没动。
两分钟后，段枭再次听见那人的声音，“竟然真没有人……森格和同布从来不乱叫……”
段枭听见对方打电话，“你们两个人去围墙外面看看。刚才森格和同布一直叫……”
对方的声音终于远去，段枭立刻擦掉围墙上的鞋印离开。
他刚走不久，又过来两个人在他刚才站的位置搜寻。
“平措，这里什么都没有。”
平措牵着两条狗赶过来，“森格、同布，闻一下这里的味道，记住它，发现相同的气息，找出来！”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12月28日早6:3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段枭和海日准时来到庄园送水果，下车前，段枭就看见带着两条威风凛凛的大狗站在门口的红脸少年。
段枭重新扣上安全带，“海日，我不下去了，若是对方问起，你就说我怕狗。”
海日不明所以，但他提前听了阿旺的吩咐，所以也没多问，独自推着推车走到门口，笑呵呵地打招呼，“赞美山神，今天是个好天气。”
平措目光锐利地指向车内的段枭，问海日，“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怎么不下来？”
海日按照段枭的吩咐回答：“他胆子小，怕狗。”
“怕狗？”平措更加疑惑，一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一手牵着两只狗慢慢靠近面包车，他用力拽了两下车门，没拽开。
车内，段枭缓缓地缩低身子。
“喂！把车门打开！”平措语气凶恶地敲着车玻璃。
段枭将车窗摇下一个缝，低着头声音含混，“我、我怕狗……”
“桑格和同布不会随便伤人。若是他们伤了你，我可以赔你十头牛羊。”
段枭这才颤抖着打开车门上的锁，无人看见，他隐藏在车座之下的双腿绷得紧紧的，下垂的左手握着一把镰刀。
远处，海日的心也随着车门的开启提到嗓子眼儿……
“嗷呜……”两条藏獒刚凑近车门便转身走开，不满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平措怀疑的心放下，笑出一口白牙，“没事了兄弟，多谢配合！既然你害怕，我就先将两条狗牵走，等你们送完水果再说。”
等这一人两狗离开后，海日才抹着鬓角的冷汗小跑回来，“吓死我了兄弟，我还以为我的尾款彻底没戏了。”
段枭也松了一口气，将刚才捏破的橙子扔在车门口袋里，镰刀重新塞回座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