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忧薄唇勾了勾,嘴里似有逆言碍于楚老太太的身子未能脱口,转了几转后相对温和的道
“祖母心中没有不孝之人,就连没有血缘的阿猫在您心中都是孝顺的。”
沈湘君在一侧喝茶的手顿了顿,随即低着头没有说话,阿猫?好像说的是她?
楚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不忍责怪的道“你这混小子就爱胡言。”
随即对着沈湘君道“想君别介意,他就爱与相熟之人说笑。”
他与她是互相惦记性命的人,也算是熟悉,这一点楚老太太倒是没有说错。
沈湘君附和的笑着应道“楚公子爱与人说笑,我又怎么会介意。”
楚离忧看了一眼沈湘君,阴沉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惊人的杀意,并未说话。
楚老太太见沈湘君性格极好心里甚是喜欢,随即说起了正事“昨日太上皇下旨,邀请老身与离忧明日入宫用膳,特意交代了老身带上湘君一起,想必是想见见你。”
沈湘君眉头轻皱没有应答。
“湘君可是害怕?”
“别怕有老身在,太上皇不会为难你,湘君性格好,太上皇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沈湘君听着楚老太太安慰的话,心中有些遗憾,原来是因为要入宫赴宴楚离忧才被解禁了吗?若是赴宴归来,右相可否再把他罚去祠堂抄家规?这人放在外面,对她的生命有很大威胁。
想到此,沈湘君看向楚离忧,明眸中带着期待之色,会再关回去的吧?
“有楚老太太在,我又怎么会怕。”沈湘君轻声应道
楚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兰姑来给她添了茶,加了糕点,细细问着李伯欢这些年的旧事。
沈湘君伤了身子,养了许久也未见好。不过说了几句话,面上便露出了疲倦之色,见楚老太太兴致高涨,便也只能强撑着精神不济的身子应搭着。
楚离忧坐在一旁自然看出了沈湘君的不适,对此情况他虽不是喜闻乐见,却也不会出言提醒。
直到沈湘君手无力端着茶杯摔在了地上时,楚老太太才反应过来。
“看老身这双眼睛竟然老眼昏花到如此地步,竟然没看出你身子不适。你且先回去歇着,老身让兰姑去拿些上好的补药给你带回去用。”
沈湘君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轻声道“是我多有得罪,打扰楚老太太的兴致了。”
楚老太太看着沈湘君如此乖巧,心生怜意,嘱咐着兰姑送沈湘君回去。
归去的路上,沈湘君肩上背着一个大包裹,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方才还精神不济需要木杖相助的人,此时似乎能抛开木杖健步如飞了。
只因为除去补药,楚老太太又给了她一千两银票。回江城后就算她身子不好不能在做绣活,省吃俭用下半辈子也算是无忧了。
楚老太太见沈湘君离去后,随即转眸看向楚离忧道“祖母知道你不喜湘君,却也不能如此无礼,往日里你爹教你的君子之风哪去了?”
楚离忧面色平静的看着楚老太太,眼眸深处压抑着对沈湘君浓烈的杀意不敢泄露分毫,他觉得能如初与沈湘君相处,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祖母何必还要求他好言相对。
“跪在祠堂抄家规时抄丢了。”
归去的沈湘君见兰姑如何护着一个瓷娃娃般的护着她,心里感觉不自在,再次道“再过一条街我就到了,兰姑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兰姑轻叹一声道“包裹中的补品,沈小姐回家后便让下人给你炖来,千万别不舍得用。”
沈湘君含笑的点头,目送着兰姑走了。
走过前面的小巷,转个弯便可到沈家新院。沈湘君面上的笑意在拐角后戛然而止。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张慕青身着淡绿色锦衣,一身儒雅的书卷气息似竹中君子。
沈湘君此时想避却也来不及,心里隐隐猜测到他来此的目的。慢悠悠的走到院门前,低声道“这里是我家,张公子可是来错了地方。”
他与穆将军一起喝花酒时得知沈湘君得了新住处,便寻了过来。
张慕青看着沈想君,脸上的笑意微凉不紧不慢的道“沈小姐上次买的东西可用上了?”
沈湘君面色不变,低声反问道“此事与张公子无关。”
张慕青收敛笑意,正色看着沈湘君道“楚公子与我是至交好友,有些话我应当说与沈小姐听听。”
张慕青见沈湘君要开口,立即止住了她的话头,挡在沈湘君的院门前未曾移动分毫。
“楚离忧带着沈小姐的爹入王城,于你有恩,可你万万不该对昌平侯府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沈湘君面色一沉,眼神冷冷的看着张慕青,眸子里压着愤怒!
“张公子若是闲了,可去秦楼楚馆,何必在此惹人厌烦。”
张慕青对沈湘君夹枪带棒的话无动于衷“昌平侯府曾经位高权重无人敢置喙,若是当盛时楚离忧带他回来倒还好。可如今却不行,右相在朝中处境微妙,曾下三道急令让楚离忧改道在别处安置李伯欢,楚离忧却没听,依旧带着他回了王城。这份情沈小姐应当知道。”
沈湘君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来为楚离忧说好话的好心人反问道“你来此劝我领他的情?”
张慕青摇摇头,接着道“如今的昌平侯府别说接李伯欢回府,就连府中死只阿猫阿狗都可能成为朝中大臣针对右相的矛头,别说是你给他下药,与他相残。”
“我来此不是为了让你领离忧的情,而是告知沈小姐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源自于昌平侯府,若因为你的一举一动给昌平侯府造成麻烦,你爹会再落泥潭晚年无宁日。”
牵扯到李伯欢,沈湘君瞬间哑火了,沉默了许久后,声音沙哑的应道“我知道了。”
张慕青叹息了一声,随即面上露出了无奈的笑道“我家舍妹是个舞痴,听闻有人赞叹沈小姐的舞姿惊为天人,便让我来请沈小姐做她的先生。”
沈湘君看着张慕青良久,随即低声道“去一次三两银子。”
沈湘君现在应当是不缺银子,外加刚才他还说了些不顺耳的话。对于沈湘君能答应,张慕青倒是有些诧异。随即笑着应下道“可以。明日你要入宫赴宴,便从后日开始吧。”
她不过才刚应下赴宴的事,张慕青便知道了,这他的消息未免也太过灵通了。
沈湘君狐疑的看着张慕青微微颔首,出于谨慎似乎不敢与张慕青多交集。
张慕青见沈湘君似乎有些误解了,无奈的笑道“太上皇邀请昌平侯府与你赴宴之事,所有朝臣都知道,沈姑娘不必太多紧张。”
沈湘君听他解释,并未有放下警惕的意思,婉言送他离开“家母应当在等我进去用晚膳,相信张公子府上的晚膳应当是也备好了,若是归去迟了饭菜便不可口了。”
该说的话张慕青已经说了,该求的事也求到了,对于沈湘君赶人的话,张慕青也只得笑着道别。
带刺的荆棘花,从来只伤人不伤己。
送走了张慕青后,沈湘君便抬头看着挂着沈宅的门匾。李伯欢说他本姓楚,若是挂李宅二字他便有归属感,便让楚牧飞打了沈宅二字送来。
李伯欢说归属感什么的都是假的,其实他只是想把现在所得来的一切都给她们母女两伴身。李伯欢于她如师如父,她又怎么能听不进张慕青的规劝,让他晚年不得安生。
天刚露白,兰姑就提着灯笼到了沈宅,见沈湘君穿着一身素净的旧衣出来,眉头轻皱,却也没说什么,带着她前往昌平侯府。
沈湘君站在马车前,看着鹤白抱着一个锦盒从昌平侯府中走了出来,沈湘君没有与鹤白再套近乎,只是微微颔首。
鹤白见此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对着身后的楚离忧道“爷,沈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