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药袋!”
“披挂盔甲!”
“杂物收起!”
“弓弦上稍!”
队头王如意立于小队正前方,一边做着战前的各种准备工作,一边不疾不徐的对着本小队的五十名安西军老卒下达口令。
火长左僧伽从革囊取出一根弓弦。
但是一上手,就知道这根弓弦已经废了。
再伸手去摸革囊,却发现已经没有弓弦。
左僧伽这才想起自己的两根备用弓弦已经送给两个结义兄弟。
当下左僧伽就急了,扭头冲不远处另一个老卒大吼道:“老赵,你那还有弓弦吗?给我一条,我这没有弓弦了。”
赵元素是小队司兵,掌管兵器维保补充。
“给你,省着点用。”赵元素从大革囊中取出两条弓弦递过来。
左僧伽赶紧将弓弦绑到弓稍上,再上紧,完了还试着挽了挽弓,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把长弓挎在身上,接着又开始整理箭囊中的箭矢。
最后检查了下插在腰间的横刀,确定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左僧伽才上前几步汇入了小队之中。
左僧伽所在小队跟其余四十九个小队,摆开了一个正宽大约两百步、纵深约三十步的长方阵,保护大阵的左翼。
安西军不愧是精锐,结阵的速度非常快。
但是身后的商号伙计仍旧还是乱的一批。
在商号伙计的身后则是战马及辎重车辆。
战马和辎重车辆倒已经拾掇得井然有序。
……
当移地健在阿斯兰和几个万户的簇拥下,登上附近的一座烽火台时,从南北两个方向席卷而来的回纥骑兵已经将唐军四面团团包围。
烽火台上的视野很好,可以清楚的看见整个战场。
发现唐军并没有退守寥泉堡,移地健还有些失望。
但是看清楚唐军所在方位后,嘴角却又泛起笑意。
只见唐军摆出一个长宽各约两百余步的巨大方阵,几千辆马车和数千匹战马被护在大阵中间,近万人马则摆开三个巨大的矩形方阵,分别守住三个方向,大阵前方是披甲步卒加伏远弩,左右两翼也是厚实的步卒方阵,只有背后是少量步卒加数百骆驼骑兵。
在那支骆驼骑兵的背后不远,就是宽度超过两百步的张掖河。
“背靠着张掖河结阵?”移地健不屑的轻笑一声,哂道,“这是想要效仿韩信背靠绵河结阵,与赵军背水一战吗?”
移地健根本没有把唐军的几百骆驼骑兵放在眼里。
骆驼骑兵在安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的兵种,回纥外九部之一的葛逻禄部就有。
至于骆驼回旋炮这种刚问世不久的兵器,移地健根本就不知深浅,因为吃过亏的药葛罗和赤松德赞都不会跟他说。
传言是有,但是移地健不会信。
许多事情,总要自己吃过苦头才会相信。
阿斯兰也是哂笑出声:“绵河足可以作为汉军屏障,然而张掖河却成不了唐军屏障,唐军若是想拿张掖河做屏障,那就是自己找死。”
移地健道:“后汉书马援传有云,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是眼前眼前的唐军。”
稍稍一顿,移地健又对阿斯兰说:“唐军正面有伏远弩,专克骑兵,咱们回纥勇士不去触他们的霉头,你先派两个千骑队以两百骑为一拨持续不断的佯攻两翼,持续消耗并疲惫唐军,再把正面给让出来,给唐军一条逃生的通道,避免他们作困兽之斗。”
阿斯兰当即命令亲兵去给待命的胡啜葛氏骑兵传达命令。
很快,唐军正面也即南面的回纥骑兵就左右分开,让出了一个宽度超过五百步的巨大缺口,随即便有四个百骑队从回纥骑兵的大阵中分出来,斜着向唐军大阵的左右两翼发起了攻击,霎那之间,隆隆的马蹄声就响彻整个大马营草原。
……
左僧伽个高,可以清楚的看着斜着冲杀过来的回纥骑兵。
数以百计的骑兵排着队冲杀过来,隆隆的马蹄声几乎把大地踏破,那阵势还是极其吓人的,阵后的商号伙计已经被吓得不轻,要不是被围在最中间无处可逃,没准这些商号伙计早已经四散而逃。
然而左僧伽和整个左翼的安西军老卒却稳如老狗。
跟香积寺、陕州、邺城之战相比,眼前这点回纥骑兵只是小场面,就是半年前的大斗拔谷之战也要比这凶险,那次他们安西军差一点就输了。
不过这次,左僧伽觉得安西军闭着眼睛都能打赢。
搞不懂居延海的胡啜葛氏胡纥为什么要来触霉头?
“弓箭手,准备!”伴随着队头王如意嘹亮的号令,左僧伽和两翼的两千余名箭手便同时举起长弓,并从箭囊中抽出破甲重箭扣在弓弦上。
唐军募兵的武器库是非常丰富的,同时携带全套武器是不可能的,所以通常会根据不同的敌人以及不同的作战需求做出取舍。
比如这次,由于敌人是回纥骑兵,骑射拼不过对方,所以最好的战术的就是步对骑,考虑到回纥骑兵大多都披甲,轻箭无效,必须用破甲重箭,所以这次出来安西军就统一携带了步兵用的长弓,箭矢则带的破甲重箭。
随着王如意右手扬起,左僧伽等人便纷纷挽开长弓。
“放!”伴随着王如意的一声怒吼,左僧伽和其他弓箭手纷纷松手。
只得听一阵梆梆声响,一千多支破甲重箭已经从左翼阵中掠空而起,先是以四十五度斜着飞上了天空,在空中飞行一百多步步,又化为密集的箭雨从天下攒落。
安西军弓箭手的时机拿捏得非常准,箭雨落下之时,回纥骑兵正好撞进覆盖范围内。
一霎那间,策马奔腾的回纥骑兵便接连续不断的从马背上摔落下来,马嘶人沸声中,回纥骑兵阵形顿时一片混乱。
不过回纥骑兵的骑射水平确实厉害。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回纥骑兵很快就恢复了阵形,继续往前斜冲。
在继续往前冲的同时,回纥骑兵也用角弓向两翼唐军射出一波重箭。
然而安西军早有准备,没等回纥骑兵的箭矢落下来,充当刀牌手的另外一半步卒已经将大盾高举过顶,在整个方阵顶上结成了一面严密的盾墙。
回纥骑兵的箭矢落下,两翼的安西步卒却死伤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