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桌边,深吸了几口气。何必非要蹚这趟浑水……
不对,若自己真的不管此事,便只能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他们纵使查到什么,也不一定会让自己知道。如此一来,时日久了,谈何报仇?不管孟修云是真的嫌弃自己,还是担心自己出事,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
得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资格入局。
知道得越多,筹码便更多。
眨眼便是酉时初,苏篱伸了伸脖子,揉了揉肩,她想好了,接着往下查,只是得慢慢来,最好不要暴露自己。
眼下要找线索,便有几处,解除了嫌疑的袁风是一处,若能找他问问,于春风生前接触过的人,说不定有漏洞。再不济,若能问些于春风性情大变的细节,也是好的。
再是卓玄。他的住处,他生前接触过的物件和人,他的尸身,他生前留下的机关。这几个正在风头浪尖,估摸着不好接近。可是更为直接,估摸着线索更多。
思前想后,苏篱决计先去库房。那里既是案发地,也是卓玄生前经常去的地儿。再者,自己去库房,不会引人注目,只说是钻研技艺便是。
念及此处,她取了昨儿个做的袖箭,晚膳也来不及吃,匆匆往库房去。
她本想找门口的小厮再套套近乎,谁料换了人,是个生面孔。
“姑娘抓紧,戌时初需得出来,若未完工,可明日早些来。”新来的小厮一脸严肃,颇有些不好说话的意味。
“先前不是到戌时末吗,这大半个时辰,能做许多事呢。”苏篱装作不解。
“这是上头交代的,姑娘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小厮微微弓腰,嘴上未松动半分:“里头有些地方在修缮,围了隔档,姑娘莫要往里去。”
苏篱点头,径直朝里走去,边走边寻思,何处在修缮,昨儿夜里都完好无损,估计是卓玄案发那间屋子。
她先去了乙字阁,拿起锉刀,装了装样子,见周围没什么人后,便抓紧时间往丙字阁去。果然,昨儿那间屋子被围了起来。她在边上的屋舍门口逗留了会,打量了隔壁的围挡一番,没有什么旁的机关,就是普通的围挡。
也是,若上面布置了机关,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她抓紧时机,从围挡边上绕了进去,倒是有意思,这围挡一不高大,二未封死,倒是有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意味,呸,怎么把自己给骂了。
她小心掩上门,好家伙,除了卓玄的尸身被搬走了,那机关还在原地,屋子里的血腥味消了些,应该是洒了些什么,只是门窗紧闭,味散得慢。
苏篱不敢吹燃火折子,担心被外头的小厮发现。借着窗边的一点月色,她细细查看起来。她先是去了筛滤装置那边,怕自己昨夜记错了,她多看了几遍,确实少了个部件。
除此外,她还发现,本应该装配那个部件的位置,有些许刮痕,刮痕不甚工整,不像是器具造成的,倒像是不小心剐蹭到的。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卓玄同凶手对峙时,一时情急,想留下线索,所以趁对方不注意,将那部件抠了下来。
直到卓玄死,对方也未发现这个部件的蹊跷。苏篱闭上眼,昨夜卓玄的手中可有什么异物,没有印象了,应是没有的,若有,便早就发现了。
若是如此,这部件极有可能还在现场。
苏篱慢慢跪趴在地,一处一处摸索起来。好在屋里还算干净,昨夜滴落在地的血迹也打扫了,没有摸得一手的血和灰。
等等,若打扫过了,部件岂不是可能被扫走了?
她泄了口气,加之地上没有发现,起身半蹲靠在墙边,该不会白忙活一场。
她歇了会,起身,慢慢摸到那棺材似的大木箱边上,还好没有盖严实,不然自己一时半会也搬不开。她伸手边在里摸索边琢磨,为何卓玄的计划里,要将中毒之人放进这箱中,直接放在床上不行吗?
许是窗子未关紧,漏了点风进来,刚好吹到苏篱的脖子,她微微抖了下,想通了。约莫是垂死之人,受不得半点风吹寒湿,尤其是血离了体。也不能保证中毒之人所在的屋舍是何条件,如此一来,虽有些不吉利,但却是实打实地救了命。
颇有些不破不立的意味。苏篱打了个冷颤,她想起了那日的密室。
她飞快地晃头,试图将突然冒出的孟修云从心里头赶走。
思绪回到案子上,如此说来,千机堂的机关确实是一脉相承,卓玄做出来的便遵循了一套章法。
苏篱在大木箱里什么也没有摸到,她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开,门外传来声响。
有人来了,她赶紧半蹲了身子,掩在这大木箱后头。
门外有人在低声交谈,听声音是一男一女,还有些耳熟……
好像是陆谦,还有陆苏叶。
他二人将声音压得极低,估计也是悄悄来的。
苏篱抿了抿嘴,要是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实话实说?苏篱心里头乱得很,她打量四周,眼下也没有能藏人的地,这大木箱自己躺进去也无用,盖子合不上。
苏篱深吸了口气,交代自己冷静些,他二人此时悄悄来此,估计另有所图。
难道他们是寻那个被偷了的物件,寻到了此处?可是屋里一眼望到头,没有什么特殊的。
昨儿夜里陆谦也来了此处,若是有蹊跷,他理应发现才是。且他要来,多得是借口,何必偷偷摸摸。
苏篱一时半会想不通,又屏息听了会,门外二人似乎提到什么灵气,没错……
她听不太懂,一时也不想追究,如何不被发现才是。
她见门外二人一时半会没打算进来,好似在等什么人,便轻声移到了门对面那堵墙的窗子边,大不了先翻出去。
只是那外头是堵石墙,缝隙极小,还不知如何翻过墙去,估摸着也藏不了多久,算了,多躲一会是一会。
苏篱轻轻去支窗子,这侧的窗子竟不是同另一侧的一般,朝外往上支起,也不像有的窗子能直接从中推开,居然是左右推。
倒也合理,外头石墙太近了,只能左右推。她使了好大的劲,才推开一些,但还不够她钻出去,倒是月色透了进来,径直落在地面一处石板上,她想起先前从孟修云那所学,苦笑着轻踩了一脚,听声音里面竟是空的?
她多试了几下,下一瞬,地上的石板竟空了一截,隐约见着里头有石阶。
“里头有动静!”门外传来声音。
苏篱眼见翻窗来不及,匆忙间将窗子动了动,不能让他们发现入口。随后,她咬起牙,沿着石阶朝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