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吹动着旌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极目远眺,从江面到岸边,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南梁水军的战船,大大小小的船只首尾相连,如同钢铁城墙一般,将整个江面都给封锁了起来。
期间,不时有小船来往穿梭,那是巡逻的哨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些巍峨如山的大船,则静静地停泊着,宛如铁桶一般,将水寨护得严严实实,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南梁水军擅长的乃是守御。
若是遇到敌人,围而歼之,亦或者对峙直到对方撑不住撤军,再进行追击,从而取得完美的战果,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就算陆地作战也是如此,以车马为外围阵地,弓弩手在其中,外围轻骑奔袭,却并不是冲锋只用,而是用来收割被弓弩手齐射之下侥幸存活的敌军。
岸上,赵龙一身戎装,背负双手,正与周通沿着江边缓缓而行。
他们的脚步很慢,似乎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但两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江面。
赵龙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要将整个江面都给看穿。
他仔细地观察着李成水寨的动静,与自家水寨的严整相比,李成的营寨显得破败不堪,船只老旧,排列也颇为散乱,士卒的精神面貌更是萎靡不振。
不过饶是如此,赵龙也不会下令全军进攻,毕竟这葫芦口的地形太过险要,自己的水船现在还能保持阵型和秩序。
一旦开战,各处战场被分割之后,就会陷入混乱和指挥失效,在这种地形,人数优势反倒是成了一种灾难。
“大帅,你看李成那边的水寨,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个洪亮的嗓音打破了沉默,说话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的老将,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他们的船只破破烂烂,毫无章法,士气低落,简直不堪一击。”
“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他们击溃,永绝后患?”
赵龙和周通闻言,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这位老将。
此人名叫阮涛,乃是秦天的心腹,他久经沙场,作战经验丰富,尤其擅长攻坚拔寨,在军中素有威望。
但他性格也极为激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鲁莽,常常不顾一切地猛打猛冲,若不是赵龙看重他在军中的影响力,这次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
周通看着阮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可没忘记,自己就是因为轻敌冒进,才中了李成的埋伏,差点全军覆没,如今这阮涛又口出狂言,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阮将军!”周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你可知道贺岳将军是怎么死的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众人都知道,贺岳之死是赵龙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周通心中的一道伤疤。
如今周通旧事重提,显然是与阮涛针锋相对,一场激烈的争论,一触即发。
其他的将领们都纷纷驻足,将目光投向了这边,想看看这场争论会如何收场。
阮涛是秦天的人,而周通则是赵龙的心腹,两人的争论,不仅仅是个人之间的意气之争,更是代表着两股势力的较量。
赵龙并没有阻止这场争论,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他知道,周通和阮涛都是军中的猛将,各有各的长处。
他需要做的,就是博采众长,将他们的能力都发挥出来,为自己所用。
阮涛并没有被周通的话给吓住,反而挺直了腰杆,一脸正气地说道:“大帅,贺岳将军虽然英勇,但他毕竟不熟悉水战,这次中埋伏战败,实乃意料之中。”
“末将以为,这并不能说明李成有多么厉害,只能说明我们之前对他的估计不足。”
“哼,意料之中?”
周通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嘲讽,“阮将军,你这话说的可真轻巧!你知道贺岳将军为了掩护大军撤退,是如何浴血奋战的吗?”
“你知道他身中数箭,依然死战不退,直到最后一刻的吗?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兄弟,因为轻敌冒进,而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江水之中吗?”
周通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些颤抖。
他想起了那些惨死的兄弟,想起了贺岳将军那满身是血,却依然屹立不倒的身影。
“阮将军,你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斗,你根本不知道李成有多么狡猾,也不知道他的水军有多么难缠!”
“你以为他们只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实际上,他们却是一群饿狼,一群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的饿狼!”
“如果你再这么轻敌大意,迟早有一天,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莫及!”
周通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阮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虽然性格激进,但并不是傻子。
他知道周通说的都是事实,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轻率了。
但是,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错误,他又拉不下这个脸面。
“周将军,你……”
阮涛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畏敌如虎,不敢进攻啊!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等着,等到李成羽翼丰满,再来对付我们吗?”
“谁说我们要一直等着了?”
周通冷冷地看了阮涛一眼,“我们当然要进攻,但不是像你这样盲目地进攻!我们要做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们要摸清楚李成的底细,找到他的弱点,然后一击必中,将他彻底击溃!”
“说得好!”赵龙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他赞赏地看了周通一眼,然后又看向阮涛。
“阮将军,周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不能轻敌,也不能畏敌,我们要做的,是认真分析敌情,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然后一举击溃敌人。”
“大帅英明!”阮涛连忙躬身行礼,“末将刚才言语失当,还请大帅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