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为的什么?为的就当一个好皇帝如同一个清廉的文臣想要流芳千古一般,他也想做个明君让后人称赞,他在位这么些年,过得有身不由已的时候,每次决断事情时,都三思而后行,有事儿都以国家为重,从来没任由着自己的性子做过事。
等到现在年纪大了,因为一直以来都有些亏待儿子妻子的原因,他现在不过想顺着儿子的意替他娶个得他心的儿媳妇,这些心里有算计的人就跳了出来,反倒说他任性行事,不一个明君所为?
这时候隆盛帝心里火气,对这群人自然没了个好脸色,见那些人还在争先恐后的诉说着他这次行事实在太过于糙率,忍不住冷哼了两声。
皇帝陛下就皇帝陛下,这些人就算再想要为自己谋福利,想要有个拥龙之功,可毕竟这位老大还活生生的,还没死呢!其它那些人就算再怎么蹦跳,也得等这老大咽气之后吧?这些道理众人都懂,能做到这样的官员,自然都不蠢的,可却都被利益二字蒙住了眼睛,这时虽然知道皇帝陛下有些不悦,可众人却都以为自己等人抱成一团,皇帝不可能下令将其余一些人全给砍了抄家吧?
这么一想,好像又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以罗侍郎为首的人心里有其它算盘,打算踩着他这昏庸皇帝的名头给自个儿安上清廉不惧权势的美名的,隆盛帝这么一想,自己成为人家的踏脚石,原本就有些忍不住的怒火烧得噼里啪啦更旺了。
“那么依众位爱卿之见,事情又该当如何处理才合乎大家心意?”
众大臣心里一喜,虽然听出的怒气,可却也吃定这位子不可能将所有人全部拉了下大狱,因此心里虽然有些害怕的怒火,可眼见着自己目的快要达成,都忍不住一阵欢喜。
属于众皇子一派的这时都没出声,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们闹闹,可只要跟在后头闹一闹还无所谓,大不了心里不慡,最多暗地里惩罚一下他们,不会真正将他们记恨在心里了,如果这时候出头,眼见着风光了,可后果如何却又说不准,毕竟,他大周朝最大的头子,真要让他记恨上了,谁又有好果子吃?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如今已经大不如前的冯氏,原本有些炙热的心都一冷,可明知道冯氏的下场,这些人却忍不住幻想自己又成为另一个冯氏,步上他们当初强盛时的风光,那时冯氏的人可连皇帝都敢当面顶撞不给面子,做的被顶了嘴,还得要笑着夸奖他们顶得好的。
谁不想做这样的人?虽然知道冯氏前车之鉴不远,不过那种飞扬跋扈的劲儿,以及高傲目空一切,享受众人巴结的生活,怒马鲜衣,恣意昂扬却人人都爱的。
老罗有些忍不住了,他当礼部尚书已久,可平白因为太子周临渊的任性而被拉下马来,心里有多不慡自然可想而知,虽然知道这事儿自己女婿受了他妹子挑拨,可那总归也自己人,太子同他外孙争风吃醋结果将气撒在他身上,他心里早就怒火腾腾了,这时怎么能如他愿以偿,这不,昨晚和女婿商量了半天,今日就拉拨了几个交好的大臣,以及又和一些同样利益的人站在一起,决心让收回旨意。
这时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当官几十年了,他也快小五十岁的年纪了,家里孙子的儿子都已经抱上了,他在官场混迹这么些年,要说真材实学当初也有的,不然就算再混也不可能混在二品大员的位置上多年,等年纪大了才因为女婿的牵连而落马,在礼部他也算根深树茂,手段心计那缺一不可的。 _
原本这人跟成了精的老狐狸似的,让人连狐狸毛也抓不到他一根,皇帝也早就有意要换个人来干尚书这个职位,只一直没找到好的借口,人家跟你打工几十年,你总不可能因为不如意就将人家开除的吧?这要传了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
罗侍郎被降了一职之后心里虽然窝火,不过谁叫自己有那么一个拖他后腿的女婿呢?他在吃贿收银子这方面后手做得那叫一个天衣无fèng,只要不给人当面逮着,就算有人出面作证检举他也没用的,整个人滑不丢手,可惜老了毁在女婿于光左身上,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可被职降容易,可要再度爬上去却难。
想起他以前作为二品大员,就算每天站在金殿上的位置都靠近皇帝的,可这时被打落到从二品的职位上头,在满殿文武大员中,他就有些不显眼了,被排到了最末尾的几位,心里要不慡就有多不慡国。
这时见皇帝被众人名为上奏报国,实际却被逼得焦头烂额而欢喜,冷不妨的听到耳边隆盛帝阴测测的声音问道:“罗卿家可有什么高见?”
罗侍郎心里一个咯噔,当即就要如以前一般中庸的表态,说自己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全凭定夺。话到嘴边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原本的目的不就让让步收回旨意么?如果让定夺了,那今日闹腾了有什么意义?
这么一想,他也不好再躲在人群中,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臣有本奏”
“哦?那之前奏折怎么没呈上来?”隆盛帝眼里寒光闪闪,嘴角边却挂着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微笑,一边还作势转头问身边的黄怀:“你看到罗卿家呈上来的奏折了吗?”
黄怀忍着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奴婢没有见到,也许罗大人年纪老迈,许将这事儿忘了吧”
两人也算相伴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因此黄怀轻松的将隆盛帝抛来的球又丢给罗侍郎那儿。
那个原本嘴角隐含得意的侍郎老大人这时已经满头大汗,老脸一红,神色尴尬的行了个礼道:“老臣真糊涂了,这事情刚刚才想起来的,并没有上奏折。”
隆盛帝一本正经的给了这老头儿一个难堪,见他已经硬着头皮承认了,也不再相逼,他虽然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可总归他一个人被逼有些不慡了,大家一起来唱这出戏才显得热闹,因此又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倒朕疏忽了,罗卿年事已高,如果真的撑不住告老还乡,朕一定会准的”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相顾大惊失色,他们这些怀有其它目的的人敢抱成一团逼迫皇帝,赌的就他会看在这些大臣一个劲儿上奏的份上收回旨意,而且这么多大臣,各个职位的都有,也不敢大手笔的撒了,毕竟到时候人跑光了,谁来给你干活儿?那接手的人又不一天两天就能找得到的,一个部门停下来还不打紧,如果十来个部门全部停下来,那京里不得要乱翻天了?
可这时神马意思?他这意思不想出手收拾今儿最开始带着起哄的老罗了?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不由惴惴,这时也不敢上前去帮罗侍郎的腔了,深怕关爱的目光会移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说那谁谁谁年纪大了,需要告老还乡,不如让他死了还来得好一些。
罗侍郎心里一慌,他没料到这么个反应,以往他也借着群臣上书的时候一道起过哄,可那不也都忍了下来并且同意他们的看法了吗?怎么这一次反倒好像态度变硬了,不但没答应他们的请求,反倒来了这么一出?
他当官多年,早已深知其中三味,享受过了荣华富贵,哪里肯告老还乡当一个没有权力的普通富家翁,因此这时见皇帝这么说,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反驳:“臣不老,臣还想留着有用之躯,替效力”
他这时也不敢再自称老臣了,原本他自称老臣还觉得自己挺有范儿,都在朝廷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有资格的老人儿了,可这时被隆盛帝一逼,哪里还敢得意,连称呼中都小心翼翼,不致于让人抓到痛脚。
“噗哧~”
隆盛帝没有开口说话,他只忍不住笑了一声,既没有开口责怪也没有真个儿就让这罗侍郎滚蛋,只他这么一笑,不知道不在嘲讽罗侍郎之前说的话,一时间金殿上安然无声,只有罗侍郎孤伶伶一个人站在中间,脸色又青又白又红,一副尴尬欲死的情况,他刚才表了忠心,可不但没嘉许,反倒笑了出来,这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在打他的脸,往后哪里还抬得起头来?
“罗卿这人可真有意思,连说的话都那么有趣”隆盛帝笑完了,这才又指着罗侍郎,对着大殿里其它臣子们说道,见大家尴尬的陪着笑,之前那股嚣张的气焰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隆盛帝心里一阵慡快,当皇帝这么多年,就今天最为欢乐,以往行事都要顾全大局,没想到不顾大局的滋味这么慡难怪前朝的一些皇帝不愿意当明君,反倒当那成日折腾个没完的昏君了。
要同他愉快的心情相对比的,则被奚落的罗侍郎,他刚刚明明正义凛然的说了作为一个忠臣标准的发言,可却被当面嘲笑不说,反倒说他这人有趣,那不就证明他老人家在暗示自己刚刚在说的笑话不成?他感觉到旁边众人或有同情或有嬉笑的注视目光,恨不能找个地fèng钻了进去。
见他尴尬不已的模样,隆盛帝眼里的光彩又冷了冷,闹完了场总得要给这些平日安稳日子过得不耐烦的人一些发挥的余地,就算他想要收拾这些人,可也得先给他们犯错的机会不?
因此皇帝陛下大度的原谅了罗侍郎之前所说的话,并且挥了挥手止住了殿上众人还在陪着的干笑,正色对罗侍郎道:“罗卿之前说有事奏,先说来朕听听。” 罗侍郎脑子有些抽抽,这皇帝陛下转换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他还沉浸在被嘲笑被侮ru的郁愤中,他这挑起事儿的老大却跟没事人一样,反倒正色问起他刚才说的事情来,他刚说了什么,给这么一气,都忘得差不多了,这时却又努力掏着脑袋想,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也不管怕不怕皇帝怒火了,原本他没打算就这么直白由自己说出口的,准备借诸他人之口,可被隆盛帝一ru一气,哪里还记得到,话冲口而出:“启奏陛下,那叶明俊兄妹不过一介平民百姓,他于国于家还没有建树,陛下如此封赏,想来他也当不得的,再者太子妃须要贤良淑德以及家世人品皆出众的女子才能当得,那叶明俊以前家里贫困,想来他妹妹也不过小家碧玉,作为未来的国母她难免有些不能胜任了。”
隆盛帝听了他这话,并没有立即表态,反倒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殿中其他的大臣,声音平淡的道:“众位卿家也这么认为的吗?”
一些大臣点了点头,可一些大臣却悄无声息的往后头退了一步,这些人或隆盛帝培养出来的嫡系人马,或太子周临渊一党的,两方利益并无冲突,因此这时见隆盛帝发话,又关乎太子殿下的,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决定不掺合这事儿下去。
隆盛帝阴郁之极的眼色扫过他们,看着那些跳出来反对的大臣们低垂着头,一副恭敬之极的模样,他冷笑不满的样子众人没有见到,旁边站着的黄怀却看了个一清二楚,知道这回皇帝生了气,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紧绷情况的样子,只安静的站在皇帝陛下身边,心里却清楚的明了往后的事情发展。
果不其然的,隆盛帝冷笑了两声,问道:“那众位爱卿以为哪家姑娘才适合太子呢?”
底下的人心里一喜,听到这平淡无奇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都以为自己等人的劝解有了效果,可一时间要立谁为太子妃,众人却都觉得有些犯难了,一时间你望我我望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哼,诸位都没有什么高见,难道针对太子故意发难吗?”
隆盛帝冷笑了两声,大殿里安静无声,只能听到众大臣心跳的声音,他冷不妨的拍了拍龙椅护手边缘,声音虽然并不太大,但在这安静的大殿里,听起来特别的响亮刺耳,大臣们都心一跳,连忙哗啦的跪了下去。
帝王之怒非同凡响,大臣们心慌害怕,这时权力都集中在皇帝一人手里,其他人虽然有用,可从小被教导的就忠君爱国,除非大逆不道想要谋反的人,不可能真的不怕皇帝的,因此众人异口同声道:“微臣有罪,望开恩”
“你们确实有罪,平白无故污蔑未来太子妃也就罢了,一个个的都想着替自己谋福利,朕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们真当这大周江山已经你们手里的泥团,爱怎么捏就怎么捏吗?”
众人没料到会发怒,都吓得浑身颤抖,平日里他们胆大妄为也就罢了,那也因为睁了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品性高洁出污泥而不染的人太少,就算性格原本很纯良的,坐到他们这样高官厚禄的位置,都极容易被蒙住了心眼,这些他都懂,毕竟他现在内患还未除,不想要在这些事情上面多生事端,几个皇子争斗,只要没摆到明面儿上,他都可以容忍,毕竟太子不温室的小花,要连这样一些争斗也搞不定,那他就算坐上龙椅往后也坐不稳的。 可他的忍耐有限度的,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不发威还真当他病猫了?他坐在华丽威严的龙椅上头,俯视着地上呼啦跪了一地的臣子们,这些人平素打着为国家好的名号,没少在他面前蹦跳,这时却都老老实实的,看来性子还犯贱,对他们好这些人偏偏想要更好,对他们凶狠反倒就服帖了。
听着皇帝冷笑了两声,众臣子后背冷汗沁出将衣衫打湿,隆盛帝一个有谋略有手段的人,对御下之术运用得更如火纯青,他懂得什么时候该给臣子好处,让他们做事更加上心,从而使得双方都能得到利益;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敲打大臣,不至于让他们胆子长肥,以至于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让他不好收拾。
这些年来国内虽然算不得民生富足,可也风调雨顺,百姓归心,大臣们平时也只敢借着忠臣的名义替自己谋些好处而已,哪里敢像隆盛帝所说的不将他放在眼里,见着平时好脾气的这时发怒,并且这发怒的模样使得人打从心底里害怕,这些臣子们都退却了,他们都害怕了,深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得到更多好处前,就让隆盛帝给连根拨了。
能上金殿的人年纪都不小了,家里老婆孩子一大堆,如罗侍郎这般的曾孙子都出世的人也不少,他们已经不年轻了,不会如年少时那么冲动,动不动就来个死谏,他们还得为身后的人考虑,还得为儿孙后代们着想,得罪皇帝最傻的人才做的事,他们现在站在皇子们的身后,为的不也想替子孙后代谋些好处么?
这时一些智令头昏的人才反映过来,想通了这一层,都吓得冷汗刷刷的流,当今春秋正盛,人家正值年富力强的壮年,自己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算计着想要他死后来的利益,不论不皇帝,只要个人,知道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赶紧挂掉,反倒让别人发些死人财,谁也不会对这些消息高兴得起来,就算发那最大死人财的他的儿子,他也不会欢喜。
可皇帝陛下就算生气他也不会对他儿子怎么样,可这些大臣就不同了,两人又不沾亲也不带故,这些人说有用吧可又不有用到离了他不行,等着接他们位置的人多得,外头没有人才了吗?不只外头的人才没有机会能得到的重用,没有机会能让知道他们有才而已。
孙大学士跟着跪在众人中间,心里一片感慨,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日,幸好他明白得还不算太晚,将自己摘了出来,不然今日里坐立不安心里不稳的人员里头,也有自己一份儿。
罗侍郎这时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原本这时就秋季,炎热的天气还没完全褪去,他整个人就跟从水里头捞出来似的,从身边原本同他还算交好而且利益相近的人怒视的目光,他就知道他完了,往后就算不收拾他,可少了朝里各方各面的关系,他就算再能折腾又能怎么样?
隆盛帝这时冷笑了两声,深呼吸了好大一口,这才又忍不住冷冷说道:“你们一个个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朕不说不代表朕不明白,这朝堂还朕说了算,而不你们这些原本应该为朝廷尽忠,可行事却反其道的人”
这话不可谓不重,众大臣额头死死抵在地上,许多人都被他这意有所指的话吓得如鹌鹑一般,嘴里不约而同的道:“微臣惶恐,望陛下息怒”
“你们该惶恐了,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连君无戏言的话也忘了,朕颁下的旨意竟然也有这个脸让朕改变主意”
隆盛帝今日发了一顿脾气,见金銮殿上跪着的臣子们都变得老实了许多,心里总算消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太子年幼时就曾蒙叶明俊兄妹救过一命,他这样救了大周朝的储君,朕觉得封赏他一个三品建安伯还小了,他这样的功劳应该得更大封赏才对朕不过碍着列位臣工的面子,不想让叶明俊一个后起之辈升得太快,没想到倒引来大家诸多意见难道朕要做什么事,还得向你们多多讨教,老老实实向你们解释清楚,再求得你们同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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