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破晓,鬼怪退散。
颐华院霎时安静下来。
安南侯和侯夫人两人缩在床角,双眼迷离,头发凌乱,神思溃散。
凌晨不知道多少个时辰,面对那恐怖诡异的狰狞恶鬼。
往日一闭眼就睡的好睡眠消失无踪。
老侯爷甚至叫侯夫人将他打晕,侯夫人自己撞柱,都也不好使。
无论用多大力,额头和后颈鼓起了大包,他们还是清醒无比,从未那么清醒过。
它们靠不近,他们晕不了。
两相对峙,双方都无法解脱。
在鬼哭狼嚎中,他们抱着被子在床上心惊胆颤的枯坐一夜。
天边洒下微弱的阳光,两人对视一眼。
不是梦,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遇上鬼了。
直到此刻,侯夫人终于哭了出来。
她双手捂住脸,老泪纵横。
“昨晚……那些……为何……”心颤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老侯爷也瞬间脱力,瘫软在床。
如此多的恶鬼只有中元节才会出现,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莫不是从其他地方招惹来的。
可家中近来几月都不曾有人去过乱坟岗之类的地方,更不可能招惹如此多的鬼怪。
“来……来人……来人啊……”老侯爷朝外面大喊。
无人应答。
又喊了几声,一个颤巍巍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陈管家扒在门框上往里面张望,小心的觑着房间里面。
什么都没变,没有血迹,没有残肢,甚至没有任何物品的倒塌。
他跨进门槛,颤抖着双腿往里走去,深吸了几口气后才敢向床上看去。
没有想象中的污血肉块铺洒满屋,只有两个形容枯槁的老人瘫软在床上。
看向他的眼神,有残留的恐惧,和对他的不满。
陈官家赶忙抢上前询问:“侯爷,老夫人,你们如何了……”
刚想说出适才丫鬟嬷嬷描述的昨夜的恐怖场面,便噤了声。
若是让他们知道,昨夜明明有人看到,却无人相救,那么在院子里守夜的几人定然下场凄惨。
陈管家迅速转了话头,“现在日头还早,何不再休息会儿……”
“去……”老侯爷有气无力道:“去把中元节剩下的符纸和门神贴上……”
“都贴上……,再去海慧寺请大师驱鬼……”
吩咐完这句,老侯爷扛不住倦意,昏睡过去。
侯夫人眼神痴呆的看着倒下的老侯爷,紧接着也跟着倒下去。
昨晚真是累惨他们了。
陈管家将两人摆放端正,盖好被子,立刻去吩咐办理此事。
满星院内。
容月娥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小孩子的。
摸摸自己的胳膊腿,也是小孩子的。
她没被抓走吃掉,她还在。
“呜呜呜……太好了……”劫后余生的哭了出来。
“谢谢忘忧娘娘,谢忘忧娘娘的不吃之恩……”小丫头跪在床上,朝着窗户外磕头。
等她长大后,报了仇,她会自己回去请罪的。
现在,就让她再在凡间偷活几日。
……
胡氏一早起来安排好家中事务后,揉着酸痛的脖颈往自己院子走。
路上遇到满面潮红的容欢瑶。
“小妹,你这是……”胡氏微微皱眉,“你今日的胭脂是不是打太多了?”
两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我……我……”容欢瑶抬手遮住双颊,支支吾吾的说,“二嫂,我有事,早膳就不在家里吃了。”
“今日家中怎的这般奇怪?”胡氏困惑。
起床时,满星院内许嬷嬷和两个丫鬟看到她就避开视线,仿若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颐华院那边也不正常,竟然将符纸和门神贴上了。
丫鬟小厮们也一个个精神萎靡,双眼无神。
都吃错药了不成?
……
又至深夜,万籁俱寂。
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光头和尚盘腿坐在颐华院中间的圆台上。
面前长桌上放着佛经和各种符纸。
忽的——
一阵阴风袭来,黑雾自四面八方聚集到此,在老和尚一丈开外停下。
房间内,陈管家和丫鬟小厮们,扒在门缝里往外看。
今夜,老头把院子里的所有吓人都召到他们卧房保护他们。
一群人在门口抖的不行。
看着黑雾停下,心中升起希冀。
老和尚慢慢睁开双眼,一脸高盛莫测的拿起桌上的符纸,口中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
符纸上的文字开始泛出金光。
下一刻,老和尚猛地扬手将符纸掷向黑雾。
只见雾气中噼里啪啦的闪着金光,不一会儿,黑雾退到院门外。
就在众人准备欢呼时。
一刹那,黑雾如决堤的洪水般,从门洞中涌现出来,瞬时将老和尚淹没,直冲老头老太太的卧房而去。
登时,尖叫声四起,在颐华院这方天地循环回荡。
外面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把其他人弄晕吧,一起被吓,怪可怜的。”容朝夕下巴垫在渡娘的手臂上,说道,
“明天再来一遍就够了……”
“这就放过了?不像你啊……”渡娘轻笑道。
放在以前,得罪她的人,不被整到下跪磕头求饶,她是不会罢休的。
“吓太多次,他们会免疫的,以后就没得玩了……”以后还有更吓人的等着呢。
突然想到什么,容朝夕提醒道,“容欢瑶那边的美梦不要停哦,这么美好的事,她可得多享受享受……”
“你确定是让她享受?虽是在梦中,但也会消耗阳气的。”
容朝夕轻轻一笑,“不死就行。”
……
一日后,容朝夕顶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醒来。
“小妹,你这几日晚上出去偷牛啦?”容源佑戳戳她眼下的淤青,“还是被人打了?”
容朝夕无语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这三日,渡娘一直跟着她。
和一只大鬼待在一起三日,晚上还要牺牲睡眠时间出去和老头老太太玩游戏,能不累出黑眼圈嘛。
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干更多事了,就不会这么累了。
下一秒,小家伙的鼾声响了起来。
“你晚上是不是偷偷带妹妹出去玩了?”秦楠静问道。
这几日都是容源佑陪着朝夕睡觉。
每日戌时中两人睡了,秦楠静才回去。
小家伙怎么会这么疲惫?
“没有,我们睡的可香了,才没有半夜偷偷出去玩。”
他每天都是抱着妹妹睡的,妹妹也不会自己出去。
突然想到什么,容源佑看着自己的拳头。
眼皮子跳了跳,不会是他晚上做噩梦,把妹妹眼睛打黑的吧?
怪不得她刚才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就转过去了。
呜呜呜……小妹对不起,二哥今晚把自己绑起来,绝对不会再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