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凌云彻还老老实实在紫禁城中当他的冷宫侍卫。
他一个卑微的冷宫侍卫,是无法同先前一样伴随圣驾出游,顺便默默陪在如懿身边的。
不知道怎的,他最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心中不安。
一切都太平静了,自从令贵妃掌权,宫里便一切太平。
可按照他对嬿婉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就此安分的。
毕竟,她看中的可不止掌管后宫之权,还有那个无数妃嫔前仆后继都妄想得到的中宫宝座。
只可惜他无法去往圆明园,也只能在心里头为皇后娘娘祈祷,愿她一切平安。
临近深夜,冷宫渐渐静下来,冷寂的宫墙隐在黑暗里,明明是盛夏,却隐隐透着一股阴冷。
主子们大部分都去了圆明园避暑,留在宫里头当差的便也有些懒散。
一同值守的人翘班去吃酒了,只有他一人固执的守在冷宫前。
若换作平时,他说不定也会趁机讨个松泛。
可如今,他落败至此,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唯一一个挚友赵九霄被派到了圆明园。
他无处可去,更无处宣泄,只能孤守冷宫以度漫漫长夜。
“就是他!快抓住他!”
他正靠着墙发呆,远处传来一阵呼声,他抬眼望去,却看见黑压压一群人朝自己追来。
凌云彻想也不想,扭头就要跑。
可他之前伤得厉害,满身的功夫几乎要废了,没跑两步便被人死死摁住。
“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
凌云彻涨红了一张脸,也无法从他们的钳制中挣脱,只能以屈辱的姿势做出最后的呐喊。
“吵什么?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打晕吧,省得惊了孤魂野鬼,扰人清梦……”
阴冷狠厉的话音从暗处悠悠传来,带着几分愉悦和高高在上。
凌云彻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身影,可只瞄到一角华丽的紫金衣料,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咣当一块儿青砖落地,凌云彻被人拖走,就着落叶,现出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
……
“是你。”
凌云彻被打晕醒来,浑身被捆着倒在地上,眼前只有进忠一人,他不意外,皇上终归是没放过他。
“小爷我来……是有话要问你。”
进忠拖着长长的尾音,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
“要问什么。”
“为什么不帮她?”
进忠神色兀的一狠,瞪着他。
“什么?”
凌云彻下意识的回道。
“她在嘉妃那五年,你为什么不想办法帮她?”
见他甚至记不清这些,进忠眼底的狠意更加浓烈。
这些恨渐渐汇聚成一头凶兽,好似随时要挣脱束缚,生撕了眼前人。
“我只是一个侍卫……”
凌云彻终于明白了他在说谁,下意识要辩解。
可他还没说完,便被进忠上前扼住了脖颈。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几乎快要再次晕厥,耳边传开他幽灵索命般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帮她?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在宫里这些年有多难过,你知道她到嘉妃宫里是因你那高洁的皇后娘娘么?她在去当年富察皇后的宫里时穿着姚黄牡丹,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人连姚黄牡丹都不认得么?而嬿婉就因为送去姚黄牡丹,长的像年轻时的如懿才被嘉妃要了去……”
进忠恨。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忘,他也不敢忘。
他恨自己前世没有早一些遇见她,恨自己今生没有早一些回来救她,恨自己前世今生都无法阻拦她两世相加十年来的苦楚。
不,不是十年。
花房两年,启祥宫五年,前后两世,整整十四年。
这些,他都替她记得。
这些恨,随着他对她的爱一起盘踞在心底,随着她的好,他的爱,经年累月的,丝丝缕缕的,深深嵌进血肉里。
每当看到曾经害过她的人依旧过着高高在上的好日子,进忠便彻骨的恨着。
凭什么,她曾经那么苦,可害了她的人,却一个个的逍遥快活着。
他说过,要替她找他们一一偿还的。
快了,快了,他们如今一个个的败了。
尽快解决掉凌云彻,那就只剩如懿,还有那位……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