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其他新妃们住在没有主位的宫殿里,钟才人和江才人住的是翊坤宫偏殿,按道理自是要去主殿拜见娴妃娘娘的。
二人收拾了一番,便商量着一同前去。
殿内,一位身量纤细的清秀女子怯生生开口道,“钟姐姐,我们可用略备些薄礼?”
江才人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帕子,“不知娘娘喜好,怕贸然前去有些叨扰…”
相比之下钟才人此人倒是气定神闲,她容貌极尽艳丽,一双柳叶眉弧度恰到好处勾勒出鲜艳凌厉的美,朱唇不点而红。
钟氏暗暗皱眉江氏不愧是庶女出身,小家子气,却也不曾表露些许,只实打实回答道,
“不必。刚入宫便携礼前去难免有讨好之嫌,如今宫里形势不明,不知陛下心意和几位姐姐圣宠,不可贸然行事。娴妃娘娘今日有赏,我们就当是去拜见谢恩的。”
江氏听她指点,感激不已,没想到钟才人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傲样子,却有一番坦荡心肠。
不像有的人佛口蛇心,面上不显,言语间却明里暗里都是装傻充愣的假话,巴不得你得罪了人跳进了坑。她忙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姐姐!”
钟氏瞥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走罢。”
两人候在主殿外等宫女通传,不一会便被请了进来。娴妃坐在主位,身着天水碧色曳地罗裙,外头一层纱衣用银线细细绣着孔雀,又点缀以碎珠流苏,衬得人肤白貌美,动作间流光溢彩,好似飘在云中。
娴妃也不拿乔,受了礼便叫二人坐下喝茶,柔柔道,“二位妹妹有心了,往后在宫中都是姐妹,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两人一一应下,钟才人略一犹豫,思索片刻,还是道,“嫔妾初来乍到,还望娘娘指点一二。”
娴妃一愣,似是没想到钟氏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掩面笑了一下便道,“也没什么指点不指点的,本宫虽陪伴陛下有些时日,却也刚入宫不久,怕是还没有你们京中女子懂得多。
只一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把心思放在陛下身上便好,入了宫就不要想旁的,陛下不会因你们从前宫外的身世就高看你们一眼,自然也不会轻视。
以你二人姿色得宠并非难事,可以凭借好颜色邀宠,却不能以腌臜手段争权,明白吗?”
此话说的已经极是直白,二人都明白了其中深意。家族送他们入宫自是希望朝堂上能多一番助力,可娴妃此话也让她们明白枕头风怕是吹不得的。
娴妃又道,“从前兖州王府中还有两位侍妾,本宫也不瞒你们,一人欲谋害当时闻人良娣腹中之子,还未等东窗事发便被陛下下令充了军妓,一人欲行污蔑构陷之事,当场乱棍打死,族人也被连累下了狱。”
二人神色一凛,暗自心惊,一方面感叹明帝行事果决,一方面害怕自己会惹他不愉。
娴妃瞧见二人神色,便知目的已经达到,“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陛下有旨让你们这十日内先学规矩,无事便不要出门了。”说着就转身去了内殿。
“恭送娴妃娘娘!”二人紧忙起身行礼,跟着宫女出了殿外。
另一边,其他几个新妃在学宫规之余也不忘向宫人们打听事宜,可明帝刚继位不久,从前也不在京中生活,居然没几人能得知明帝脾性和宫中境况,只得作罢。
...
钟粹宫内。卫贵人和陶贵人一向感情要好,二人当年在人牙子手中学伺候人,同时被挑中入了王府,时常一同伴驾。
又因身份低微,其余妃妾虽没有排斥刁难,却也不愿怎么与之为伍。如今二人同住一宫,常常一起聊些体己话。
“哎,”陶氏先道,“今日这么多美人,晃得我眼都花了,竟不知先看哪一个好...”
“哈哈哈哈...”她那副摇头晃脑的遗憾模样逗得那厢卫贵人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陶氏又道,\"陛下待我们已是宽厚。奴籍出身,居然得封贵人,这可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是呀,难怪今日洛氏忙不迭地就去承乾宫讨好儿了。
她父亲七品的官,封个嫔位也确实挑不出什么错来,甚至算得上好了,可叹就叹在咱们二人居然只比她低了一阶,指不定她心里多膈应呢!”
“陛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圣心难测,咱们只管如常罢了。她邀她的宠,顶多呛两句声,想必也是没胆子对你我如何的。”
“是了!”卫贵人连连点头,“其实咱们二人若无子嗣,此生顶天也就能走到这一步,她该是不屑管你我。”
明帝的脾性她们是了解的,虽短短数日,这宫中异党想必已经尽数拔除,只余他敲打后的老实人了,因此并不担心什么拜高踩低之事发生。
兖州虽苦,风气却正。如今来了这么些个新人,若有那不长眼的出头鸟,也会被杀鸡儆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