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到时见到的便是嘉华嚎啕大哭的一幕,乳母哄不住,她自己躲在被窝里谁叫也不应。
明帝叹了口气,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宫女将方才桌上的对话说给了明帝听,明帝也颇为头痛。
他上前一步,将嘉华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嘉华乖,不哭了啊,父皇来了。”
嘉华透过指缝看见明帝,谨记着不能惹父皇不开心,哭是不哭了,却止不住抽抽搭搭。
明帝哄道,“父皇待会儿带嘉华去找瑶儿姐姐好不好?”
嘉华毫不犹豫点了一下头,想到了什么却又摇头,“姐姐不喜欢嘉华了,嘉华不去。”
明帝揉揉她的小脑袋,“你姐姐不是不喜欢嘉华,只是太久没见嘉华了,长成小大人了,嘉华要体谅姐姐,好不好呀?”
嘉华不明白明帝的意思,仰起脑袋苦苦思索,“为什么姐姐长成小大人就不能喜欢嘉华了?”
明帝哽住,不知如何解释,半晌又捏了捏嘉华的脸,“听父皇的话,你先去把早膳用完,父皇也去和你瑶儿姐姐聊聊天。”
嘉华点头,依依不舍拽住明帝的袖口,“父皇还会回来的吧,嘉华都好久没见父皇了,想和父皇一起玩!”
明帝笑道,“那是自然,待会儿父皇带你去抓鱼。”
明帝刚出门,眼尖的瞧见拐角处闪过一片粉色的裙角,顿时心里有了谱,大步迈向瑶卿的暖阁,果然看见她气喘吁吁藏在里头。
“跑这么快做什么?”明帝将瑶卿拉出来,两人面对面坐着,瑶卿却固执的低头不语。
明帝拍拍瑶卿的小脑袋,“朕的瑶卿是个好孩子,担心妹妹难过,悄悄去偷看妹妹的状况,又怕被妹妹发现,是不是?”
瑶卿咬住嘴唇,眼眶也红红的。
明帝见她不说话,暗自叹了口气,“父皇知道瑶卿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陈贵嫔做了错事,朕已经惩罚了她,可妹妹是无辜的。”
瑶卿哽咽道,“父皇,可是皇祖母,母妃,我和母妃肚子里的弟弟才是最无辜的。”
明帝默然,不知该怎么劝慰。
瑶卿揉了揉眼睛,“父皇,瑶儿明白,瑶儿不会让父皇失望为难的,我以后好好待妹妹…瑶儿只是,只是太伤心了,忍不住发脾气,你不要生瑶儿的气。”
明帝心中酸楚。
瑶卿和嘉华是他在兖州看着长大的,自己的两个女儿从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长成如今模样,重要性根本不是后面这些嫔妃所生育之子女能比的。
登基以后他反倒是疏忽了对二人的陪伴,如今两个女儿生了嫌隙,对他也敬畏大于仰慕,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不心痛?
明帝将瑶卿搂在怀里,“是父皇的错,父皇怎么会怪瑶儿呢?是父皇没有保护好瑶儿和你母妃,让瑶儿受委屈了。”
瑶卿再也忍不住,扑进明帝怀里呜咽。
明帝拍着后背哄她,“父皇登基以来忽视了你和嘉华二人,这才导致了这许多不好的事情发生。父皇向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父皇只希望你们姐妹能开开心心的,你们永远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瑶卿使劲点了点头,迟疑道,“妹妹以后会知道那件事吗?父皇…会不会瞒着她?”
明帝摇头,“父皇不会说谎,嘉华应该知道真相,以后才能明事理,长成咱们天朝顶天立地的公主。”
瑶卿放下心来。
明帝又道,“几日后便是妹妹的生辰了,父皇想在行宫为妹妹办个生辰宴,瑶儿一起出谋划策可好呀?”
瑶卿重重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瑶儿一定让妹妹过好今岁的生辰!”
明帝欣慰,“朕就知道,瑶儿是咱们天朝最懂事乖巧的长公主!”
瑶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脑袋,“父皇,那我现在去找妹妹道歉…”
明帝牵起她的手,“咱们一起去,父皇带你们姐妹二人去抓鱼,骑马,今天准你们玩到天黑!如何?”
“父皇最好啦!”
…
清和斋。
兰嫔状似疯狂,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崩溃大叫,一会儿又缩在一角,连太医来了都摇头不止,直言不好诊治。
“陛下,陛下已然走了!陛下怎么能丢下我走了呢,我还在这里等他呀!”
“昨夜…昨夜我居然和新帝…陛下,臣妾对不起你呀陛下!臣妾不如随你一同去了!”
“新帝宠幸了我,小荷,你说,我们是不是能离开这里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回宫去喽!”
小荷默默垂泪,不忍告诉主子她无法离开这里,但好在新帝为主子请了太医…想必主子的病情会逐渐变好。想到这里,小荷又开心起来,缠着太医问药方,问用量,问如何照顾主子。
…
乾清殿外。
宫人一脸为难的看着珍嫔,“珍嫔小主,陛下如今确实不在,奴才不敢欺瞒您呀!”
珍嫔昨夜便来了乾清殿,却被明帝以“舟车劳顿”为由拒之门外,今早她将自己打扮好便又来了,却没成想仍旧见不到明帝。
珍嫔好脾气道,“这么早陛下去了哪里,你可否同我说一声?”
那宫人略一犹豫便道,“陛下今晨带着二位公主去山谷里玩乐了,想必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珍嫔心下失望,却也无可奈何,“若是陛下回来了,劳烦公公告诉陛下我来过。”
“这是自然,小主还请放心。”
珍嫔点点头便走了,她心里想着事情,也没顾着看路,再加上她和宫女都不熟悉行宫布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清和斋附近。
“咦?那不是张院判吗?这是何处,他为何会从这里出来?”
珍嫔余光瞥见不远处张院判掂着药箱匆匆离去的身影,看了一眼清和斋的牌匾,问身后宫人,“哪位小主分到了清和斋?”
太医院有一位院首,两位院判,院首平时负责明帝和太后脉案,此次留在宫中负责太后身体,并未出宫。崔院判负责盈昭媛和怜容华脉案,也一并留在了宫中,因此便只有张院判和其他几个太医随行承德。
张院判在这几人中是医术最高明的,自然毫无疑问负责明帝近日的身体,其余嫔妃不可能接触得到他,有个小病小灾只能请来其他几位太医。
那么清和斋里到底住了谁,能让明帝下令命张院判为其看诊?
珍嫔想到了此处,身后两个宫人自然也想到了,只是他们绞尽脑汁也记不得清和斋是被谁分了去。
“小主,奴婢好像并未听闻哪位小主住在清和斋…此处有些偏远,奴婢看着甚是陌生,小主们好似不住在这个方位呢。”
明帝那日确实将众嫔妃都安置在了一个方位,珍嫔也能看到自己住处附近的其他宫殿,确实不像此处。
珍嫔于是吩咐道,“待会儿去打听打听,清和斋是谁在住,谁生了什么大病。”
“是。”
“回吧。鱼儿,你晚点去乾清殿门口候着,机灵些,陛下回来了就赶紧跑来告诉我,我今晚一定得见到陛下。”
珍嫔暗自神伤,这两日她连明帝的面都还未见到,有的人却已经因为生病得了明帝怜惜了,她如何能不嫉妒?珍嫔甚至想自己也生一场大病,好能让明帝关注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