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受召入承乾宫时是未时,出来时天色已稍稍暗了,她的贴身丫鬟一直候在殿外。来时的马车已载着桓郡王和王妃先行回府,吴德昌便重新备了一辆车驾,吩咐侍卫将人送回王府。
殿内,吴德昌谨慎问:“陛下,今日侧妃在宫中留的时间略有些久,若是郡王和王妃问起...?”
明帝淡然一笑:“无妨,便吩咐下去,说是太后叫她去寿康宫说话了吧。”
吴德昌放下心来,笑道:“也是,等过几日林大人的调任书送到府上,旁人自会明白的。只是奴才愚钝,此举是否有些明显了?奴才怕庆郡王和恭顺县主那边...”
明帝摇头:“他们不足为惧,只是朕却不想落得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不好亲自处置,借机敲打一番罢了。”
吴德昌小心觑了一眼明帝神色,问道:“奴才斗胆,若是侧妃真的有了...”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就算是天命眷顾她怀上了,又吉星高照生了男胎,最好也不过是个郡王世子罢了,还翻不起什么风浪,命人盯紧些便是。若她一直老实本分,不失为一把利刃。”
吴德昌点头,转而想起了什么,又问:“陛下,过几日是二皇子满月,八月十五又是中秋佳节...可要比照着今日的规模设宴吗?”
明帝颇为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近日又是万寿节又是皇长子满月,虽说不上劳民伤财,但已然兴师动众一连数日了,光是皇亲国戚进宫献礼都够折腾人的...可不办又不行,不能叫馥郁和瑶卿寒了心,也不能破了中秋宴的传统。
明帝于是问:“二皇子满月若是只宫中设家宴,不邀宗亲,隔日再大办中秋夜宴,你觉得如何啊?”
吴德昌思虑许久,终于愁眉苦脸道:“依奴才愚见,不邀宗亲能彰显出皇长子和其他皇子的区别...可皇长子确实和二皇子生辰过近...毓盈妃娘娘又是长公主之母,奴才实在不敢妄下断言呀!再者说,若是将中秋宴提前一天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明帝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你说得不错,便不邀群臣,只设家宴,将今岁的中秋夜宴提至十四,与二皇子满月同庆吧。”
吴德昌作揖道:“嗻,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
林琅刚走出承乾宫,贴身丫鬟花枝便赶紧迎了上去,一脸担忧,却又碍于场合不敢多问多说。
方才她家主子进去又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吴公公见她望眼欲穿,一动不动等着,好心让她去侧殿候着:“姑娘喝杯茶润润嗓子吧,侧妃估摸着还得些时候。”
花枝一脸忐忑:“敢问公公,侧妃她...她是因何受召呀,奴婢害怕得紧。”
吴德昌却讳莫如深,一脸高深莫测地走了。
回桓郡王府的马车上,花枝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侧妃,陛下今日传召您是因为王妃吗...?”
林琅笑着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花枝,此事非同小可,你万不可外传。陛下和太后有意让我诞下世子,扳倒齐氏,还升了父亲的官呢!”
花枝小小的惊呼一声,喜道:“真的吗?太好了!主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小心问:“可是,可是陛下和太后为何要...?又为何是您呢?”
林琅故意正了神色,用只有她二人的声音吓唬她道:“因为庆郡王和恭顺君主有不臣之心!陛下和太后的意思是,若我能对扳倒他们二人有所助力,世子之位便只会从我裙下生出。”
花枝郑重其事握紧林琅的手:“侧妃想如何做,奴婢都听您的!奴婢早就看王妃不顺眼了!”
林琅又道:“眼下就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去帮我做。我记得你家嫂子从前是花楼的清倌儿?你让她私底下去寻一个身材长相和我相似的人,换了丫鬟衣服悄悄带进王府中,莫要让旁人知晓了,我自有妙用。第二件事便是去京中药铺抓些助孕的药方,我得尽快怀上才是。”
花枝是林家家生子,父母兄长都在林府做事,自然最是可靠。
林琅让她寻人并非为了和齐慈儿相斗,而是天真地想怀上明帝血脉。桓郡王有了红袖和绿腰之后,每隔几日仍会到她房中歇息,但在确定怀上了明帝的孩子之前,林琅并不想与他同房,因此只能出此下策。
桓郡王年纪小,好饮酒,一碰酒色便把持不住,什么神智也无了。等他再来林琅房中时,她便哄着他饮酒作乐,到时醉醺醺的,自然分辨不出床上是何人。
虽然林琅清楚仅凭这次露水情缘,她很难一举怀上,但几日后便是二皇子生辰,中秋夜宴...她入宫的时候还有很多,总是有希望的。
...
钟粹宫。
毓盈妃给元瑞唱完摇篮曲,见元瑞甜甜睡去,叹了口气。
晴儿轻声问:“娘娘在为何事烦忧?”
毓盈妃揉了揉眉心,“不知陛下会如何给元瑞办满月宴...若是有别于元祯,本宫真是无地自容。”
晴儿上前为她轻轻按着头部,安慰道:“娘娘宽心,陛下长情,心里很是在意娘娘,不会让娘娘伤心的。”
毓盈妃面色复杂:“不仅仅是陛下...从上个月末万寿节,朝臣宗亲就没闲过,说句不好听的,再厚的家底儿也要被掏空了,整日来就是贺寿献礼,也不利于君臣一心。本宫既想争那口气,又想去体贴陛下...”
晴儿答:“娘娘能想到的陛下定然也能,陛下心里自有决断,咱们切莫多想,做好分内之事便罢了。”
毓盈妃拍了拍晴儿的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是本宫庸人自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