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毓盈妃今晨醒来,不出意外腿间又是一片濡湿。自从她生下元瑞以来,每每醒来都会排出恶露,又或是零零星星的鲜血。
她刚坐起身,晴儿立刻就掀帘子入内,“娘娘醒了,奴婢已备好了热水,这就搀娘娘去沐浴。”
她点了点头,晴儿这才抬头瞥了毓盈妃一眼,却瞬间愣住。
毓盈妃瞧见她的神情,皱了皱眉,“怎的了?”
晴儿忙低下头,低声道,“奴婢给娘娘拿一面镜子来。”
毓盈妃没有应声,自己走到了梳妆台前,定睛一看,发现她鼻下、唇上竟然长出了细细的小绒毛,黑黑的,有些像胡子。
她一时愣住,不确定地又摸了摸,发现没有男子胡子那么硬,却是实实在在的胡子。
身后的晴儿小心觑着她的神色,道,“待娘娘沐浴完,奴婢就拿刮刀帮娘娘刮一刮。”
毓盈妃点点头,没有说话,又来到内室踏入浴桶。等她像平常一样拿着湿帕擦拭的时候,发现帕子上居然意料之外的没有鲜血,而是透明的…体液!
她面色有些沉重,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仔细感受了一番,扬声对晴儿道,“晴儿,立刻去请崔院判和医女来。”
晴儿心里一惊,马上答道,“是,娘娘。”
也就那么两刻钟功夫,晴儿带着两人匆匆赶到,这时毓盈妃已经更完衣。
她挥挥手叫旁人出去,独留了三人在内,指着面上凝重道,“两位,本宫不把你们当外人,便直说了。
今日醒来感觉不太对劲,身下和前些日子不同,只出了体液,透明,微腥,面上也长了些胡茬。如此种种,可有先例?”
崔院判和医女对视一眼,二人先轮流给毓盈妃仔细把了脉,发觉没有什么异常。
崔院判思索一番,斟酌开口,“要说这女子分泌体液…倒是再正常不过了,微臣觉着反倒是好兆头,娘娘兴许就从此止了血,伤口就快愈合了。
至于胡子,妇人生产后体内阴阳之气失调,阳气比阴气重些就会出现这种情况,确实也不罕见。
这些症状应当不会持续太久便会自行消失,依臣之见,应当先观察些时日再做打算,不可贸然服药,怕会引得气血相冲,反倒不好。”
医女也在后头点头,“若是娘娘不介意,微臣可以先帮娘娘看看伤处。”
毓盈妃没有理由拒绝,二人到了殿内检查,不消片刻便有声音传出,“娘娘的伤处有转好迹象,应当是药效发作了,旁的没有什么,娘娘照旧按时涂抹即可。”
二人走了出来,毓盈妃心头的疑虑打消了些许,却仍不够放心,又问,“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对本宫动了什么手脚?”
崔院判略一沉吟,道,“那还请娘娘命人将近日的吃食和所用之物找出来,微臣验上一验便知。”
其实几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可能性很小。且不论内务府总管就是她的人,明帝、太后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因此钟粹宫的吃穿用度,小到一粒米饭、一碗水都经过了层层筛查。
结果当然也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没有任何人怀疑到崔院判亲自调配保管的那瓶药身上。
毓盈妃总算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那隔两日便劳烦二位大人再跑一趟了。”
“这是自然,不过是臣等的分内之事罢了。”
几人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
仍旧是钟粹宫,只是这次却在偏殿。
洛婕妤仍旧斜倚在贵妃榻上,她身前是裹着厚厚棉衣的楚钰,动作间丝毫没有被绊住,正在榻上爬得不亦乐乎。
楚才人羡慕道:“三公主真是个聪慧的孩子,八个月便能爬得这么好了。”
洛婕妤伸手将就快爬到边缘的楚钰提了回来,自得道:“小孩子嘛,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坐,八个月会爬。我的孩子,自然是样样不落于人后的。”
她将眼神分给楚才人一丝:“你呢,这么久了,年纪轻轻的,肚子怎么也没个动静?”
楚才人眼神微暗,遗憾的摸了摸小腹:“可能是嫔妾福薄,六亲缘浅,命里就没有子嗣。”
“行了,一天天老气横秋的,还没我有精气神。”洛婕妤不耐烦打断她,叫一旁的画屏呈上了一张纸:“喏,自己看吧。”
楚才人接过纸,发现上头写着一名男子的详细信息和生平记事:冯云清,冯怜表姑家的孩子,她的表哥。
还没等她看完,洛婕妤懒懒的嗓音又响起:“冯云清如今也在翰林院当差,他幼时和冯怜感情深厚,长大后自然而然走了科举这条路,也算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比之宋词不遑多让。”
楚才人问:“他和冯嫔有...?”
洛婕妤白了她一眼,直截了当道:“没有。”
楚才人噎住,只听见洛婕妤满不在乎道:“没有就没有嘛,我行善积德、不做那种污人清白的腌臜事。”
楚才人很明智地没有接话,果不其然又听她继续:“既然没有男女之情,那总得有点血脉情谊吧?她冯怜频频联系外家,用后宫隐私搅浑前朝之水,意欲何为呀?”
楚才人眼睛亮了起来:“姐姐的意思是,我们将计就计,到时将冯嫔传给宋词的字条替换成旁的送到冯云清手中。
届时冯嫔必然要带人亲自捉奸,我们趁机将她和冯云清弄到一起,瓮中捉鳖,治她个干政之罪!”
洛婕妤满意点头:“还算孺子可教也。字条就写...写她感谢冯家帮忙拓印、造章欲要陷害你,让冯云清帮忙在翰林院造势,传播宋词和宫嫔的风言风语。”
实乃妙计!待洛婕妤和楚才人发难,正好还能在她宫中搜出那些个字条和假印,人证物证俱全,冯嫔绝对无法逃脱。
楚才人笑道:“冯嫔为了将‘捉奸’一事闹大,必然会想方设法请陛下亲临,咱们连这一步如何达成都不必费神想了...也不知她知道自己的一番心血全都用来对付自己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洛婕妤也摇头晃脑叹了口气:“你们二人刚进宫时便有摩擦,你复位后想方设法逃避,可你记住,在这宫里永远没有什么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只有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