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猜测悄然在众人心中升起,不过此时并没有人去交头接耳,只因事情太大,谁都不敢妄言。
燕王朱棣收买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或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主动投靠朱棣,两种可能都在指向一件事,那就是奉天殿上方的那把龙椅归属。
锦衣卫在老朱在世时权柄有多大,众人心知肚明,洪武四大案都是锦衣卫办的,也只能锦衣卫办。
四大案不是涉及到宰相就是涉及到勋贵大将,刑部,大理寺,奉天府尹,谁有这个权利去审?
与其说查案的是锦衣卫,倒不如说是朱元璋本人在查案,因为锦衣卫在那个时候所代表的是朱元璋本人。
而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极其重要,可以说是朱元璋最信任的臣子,没有之一。
这样的人都投靠到朱棣那儿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一种是老朱有意让朱棣接班?这个不现实,老朱指定的继承人是朱允炆,
另一种可能就是朱棣早有反心,在老朱还活着的时候就有反心,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让蒋瓛投靠的,但事实已是如此,容不得他人不信。
“诸位也都猜到了吧,朱棣早就有了反心,所以才会与蒋瓛暗通曲款。”
“至于说朱棣为何要联合蒋瓛设计凉国公?”
“想必有人心中也有了答案,我们可以做个反推,若是凉国公蓝玉还在活着,那么此时他应该还在军中领兵,”
“诸位可以在想象一下,蓝大将军亲率大军挥师北上,朱棣可以顽抗几日?”
“蓝大将军领兵,一日就可攻破北平活捉朱棣!”一个身着绯红朝服的高大汉子大声喝道,
话音落下,不少曾经的军中将领都神情没落,曾经跟随蓝玉南征北战的他们,都无比怀念当初的峥嵘岁月,可惜主帅和诸多兄弟都含冤而死,他们虽侥幸逃过一劫却也不愿再入军伍。
面对如此张狂的话语,诸多文臣却出奇没有人出声反驳,他们可以说蓝玉飞扬跋扈,也可以说蓝玉和他手下是骄兵悍将不服管教,但从没人敢说蓝玉打仗不行!
洪武后期,开国的几位战神大帅死的死,病的病,蓝玉俨然已经成为军中最能打的将帅,无人可出其右。
李景隆叹息一声,“这便朱棣联合蒋瓛设计陷害凉国公的原因,断了我大明脊梁!”
蓝玉案的结果对朱棣来说异常的好,此案所牵连的人数甚巨,光被杀的就有一万五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军中各级将领,直接就导致了大明军中能战之人几乎被屠戮一空,中高层将领直接就出现了断代,朱棣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毅然起兵的!
说到这里李景隆自嘲道,“这也是李某被迫挂帅的缘由,倘若那一代公侯惧在,哪能轮得到朱棣在北平耀武扬威。”
“你们可知朱棣在得知挂帅之人是我李景隆时,与手下的人说了什么?”
李景隆将后世在网上看到的朱棣原话直接复制出来,
“朱棣说,李景隆小儿不足为惧,并列举了五败之说,一,军纪不明,威令不行,二,北平严寒,南卒柔脆,不能犯霜冒雪,三,士无嬴粮,马无宿藁,不量险易而深入,四,寡谋而骄,色厉而馁,智勇俱无,五,刚愎自用,不听忠直,专喜佞谀,部曲离心。”
没有人去追问李景隆怎么知道朱棣说过的话,因为两边虽然现在打的不可开交,但毕竟都是同属大明,私下里互有联系的不在少数,就是朱棣也只能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出兵,不敢直言谋反。
“朱棣可真是比我李景隆还了解李景隆的人。”
“李某有感而发,跑题了,诸位见谅。”李景隆略带歉意的说道,
“归根结底,朱棣的动机就是除掉军中的中坚力量,为他将来的起兵谋反奠定胜机,事实证明他确实做到了,而且结果还很成功。”
李景隆顿了顿,继续说道,
“太祖为何会被他二人蒙蔽,导致冤假错案的发生?那就得归功于蒋瓛了,太祖对蒋瓛非常信任,且蒋瓛与蓝玉并无交集,所以也就没有任何冤枉蓝玉的动机,并且罪证充分,这便是太祖相信蓝玉谋反的原因。”
“太祖后来应该是察觉到了此事蹊跷,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许多证据都淹没在时间中,况且太祖他老人家也没有这么精力去查,所以只能让蒋瓛去给凉国公陪葬了。”
曾经的冤案终于水落石出,迷雾也被李景隆扫去,众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从这件事中他们都开始意识到了朱棣的可怕,
朱棣的反叛并不是因为削藩导致的,而是因为朱棣早就想染指那个位置,所以很早就开始布局削弱朝廷军队的力量。
朱允炆瞧见了李景隆眼神示意,略微思索后便朗声说道,“凉国公蓝玉谋反一案今已证实确是冤案,朕为天子理当为其正名,吴江,拟旨。”
“经查实凉国公蓝玉谋反一案属奸人陷害所致,着令礼部即刻恢复凉国公爵位,其家眷亲属以及所有涉案人员皆移出罪籍,内阁三日内拟出相应补偿,另追封蓝玉为梁国公,灵位移入功臣庙受皇家祭祀。”
“陛下圣明!”
一众勋贵武将齐声高呼,有性情耿直的武勋已经喜极而泣,而且人数还不少。
蓝玉及一众军中将领已不在人世,迟来的正义看似无用,实则不然。
封建时代的人都极重名节,哪怕是死也没人愿意亲朋好友背负恶名,如今李景隆为蓝玉等人昭雪,成功令许多武勋都对他生出了好感,接下来说服他们为国出力也不是太大问题。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圆满落幕时,一道悲愤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请陛下为我那枉死的表妹做主!”喊话之人是郑国公常升,
这时众人才猛然想起李景隆当初为蓝玉翻案的起因便是蓝薇之死,如今蓝薇已被恢复身份,公爵之女枉死朝廷自然不可能再视而不见。
匍匐在地的黄子澄听到常升的声音后浑身一颤,默默将头埋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