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行军,王腾大军已至台州境内,
杨士奇一路上都谨慎异常,因为他知道此地不仅有倭寇横行,匪患也是极其猖獗,悍匪依仗着背靠大海,有时甚至连官府的车队都敢劫掠。
他们大军虽然不惧绿林中人,但若是真给他碰上哪个不开眼的贼人,布置陷阱,袭击大军的辎重,那也是极其让人头疼的。
然而,这眼看就要抵达台州府了,沿路不仅没有碰到过一个绿林中人,甚至连倭寇的影子也没看到过一个。
“杨大人,这马上就到台州了,你就不要再这么紧张兮兮的了。”
王腾纵马而来,一脸轻松的笑着说道,
见是王腾来了,杨士奇那张褶皱的脸色也舒展开了一些,拱拱手说道,“是在下多虑了,连累将军一路也没有睡过好觉。”
王腾豪不在意的摆摆手,“行军打仗不是小事,谨慎一些并无不妥。”
随后脸色一正“王爷也和末将说过,出来之后要多听杨大人的意见,末将一直都牢记在心。”
杨士奇有些汗颜,他一个文官除了看过几本兵书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行军打仗的经验,李景隆的无脑信任实在是让他有点压力山大。
二人说话间,大军已经到了台州大营,陈知行和陈知命两兄弟也早早的在营外列队迎接,并为大军准备好了接风宴。
酒宴上,推杯换盏之际,杨士奇问出了心中疑惑,“陈将军,下官在金陵时就时常耳闻台州不仅时常出没,匪患也极其猖獗,为何我们此次前来,不仅没有碰到一个强人,就连倭寇都未曾见过?”
此言一出,酒宴上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光头大汉,脸色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陈知行则是哈哈一笑,“杨大人实不相瞒,倭寇现在在我们台州就是香饽饽,不仅我们官府的衙役和军营的将士在清缴他们,就连那些绿林好汉也在到处找他们呢。”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光头大汉,“我身边的这位壮士名叫张伟,他曾经便是因为吃不饱饭便在台州落草为寇,在朝廷颁布剿倭令之后,他带着数百个兄弟,连夜端掉了倭寇在他们山头的老巢,”
“第二天,他们就提着七百多颗倭寇的人头前往知府衙门领赏,由于张伟兄弟的身份特殊,钱知府不敢擅自做主给他们封爵,最后还是我们总督大人点头上报的朝廷,给他们分发了赏赐,”
“张伟兄弟听说咱们朝廷要派大军出海剿匪,他又将前面发的赏赐退回来了大部分,只留了一些发给他的兄弟们作为安家费。”
杨士奇心头一热,脸色变换了一下,严肃的说道,“出海剿匪不比大明境内,必定会危险重重,壮士可曾想清楚了?”
张伟摸了摸他那浑圆的光头,嘴角上扬,笑的很是狰狞,“大人,某虽出身不好,又做过许多恶事,但也清楚自己是大明人,如今国仇当前,某个人安危又何足挂齿?”
“好!”
“张伟兄弟说得好!”
王腾端着酒碗,与张伟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王爷曾说过,只要心中有大义,就是好汉。我今日认下你这个兄弟了。”
杨士奇也举起酒碗,大声道:“张伟壮士此举大义凛然,杨某也敬你一碗。”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气氛热烈非凡。
酒过三巡,陈知行放下酒碗,目光坚定地说:“如今各方齐心,这海上倭寇定不会嚣张太久。只是那海上变幻莫测,还需详加谋划。”众人皆称是。
这时,一直沉默的陈知命开口道:“我听闻那倭寇中有善水者,常潜于船底破坏船只,此乃心腹大患。”
靠近陆地的海域较浅,倭寇有熟悉水性之人会在船只必经之地埋伏,曾经就有大明的战船出海追击被倭寇这样破坏过。
张伟拍着胸脯道:“俺们兄弟水性也不差,到时可先入水探查,绝不让倭寇得逞。”
杨士奇微微点头,“如此甚好,但也不可轻敌。我回去后便与总督大人商议,调派些精通海战之人来传授经验。”众人听闻,面露喜色。
陈知行站起身来,朗声道:“诸君齐心协力,此次出海剿倭必成大功,扬我大明国威!”众人齐声高呼,声音远远传开,似是已看到胜利曙光般充满希望。
之后的交谈中,也让杨士奇无比惊讶,因为台州大营此时不止张伟这一伙绿林中人,还有一批十多人和数十人的小团伙,他们中大多数人出海的目的也和张伟一样,想要为国家出一份力,
想要随军出征不仅只有他们这些绿林之人,还有许多义愤填膺的百姓也聚集在军营前想要为国家出一份力,然而这些人之中,却没有一个读书人前来…
酒局结束后,杨士奇心中有些失落,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句,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尽是读书人。
……
就在台州军营紧锣密鼓的做着最后准备时,泉州的信使来到了此地。
在看到密信上的内容之后,杨士奇与王腾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点头,杨士奇看向信使,沉声说道,“请转告徐帅,我们台州军营会在三日后出海!”
三日很快过去,台州军营的将士们以及众多自愿参战者整装待发。海风吹拂着军旗猎猎作响,战舰在港口一字排开。
杨士奇站在船头,望着即将出发的队伍,心中满是豪情壮志。张伟带着他的兄弟们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透着坚毅。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翻身下马,竟是一名书生打扮之人。
杨士奇心中一动,面色依旧,
那书生气喘吁吁,跑到杨士奇面前深深作揖。杨士奇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书生直起身子,目光坚定道:“在下名叫李然,闻听此处出兵剿倭,特来投军。”
杨士奇故作为难道:“军中危险,读书之人为何要来涉险?”
李然正色道:“先生莫要小看吾等读书人,国难当头,岂有坐视之理。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可为军师谋士,亦能鼓舞士气。”
杨士奇和周围众人皆露出诧异之色。杨士奇沉思片刻,大笑道:“好,既然你来投军,便不可半途而废。”
李然拱手应诺。此时,海风越发强劲,似是催促众人起航。杨士奇转身,面向众人大喊:“今日不论军民,不论出身,吾等同赴战场,剿灭倭寇!”
众人振臂高呼,声震海天之间。
杨帆!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