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蓝尔的骑兵跃上土丘后，一路向下猛冲，急速奔腾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带起裹胁着残雪的泥土，如纷飞的雪花般在身后四溅。
秦军这边，盾牌如坚固的城墙般筑起了一道道严密的防御，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冲阵。
另一方，卫河的军队由于是步兵，此时才刚刚露出些许身影，正吃力地朝着这边艰难赶来。
足足有两里多路的距离，战马的风驰电掣和依靠两只脚的艰难行进，这差别实在是悬殊巨大。
乌蓝尔见到眼前的此情此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一颗金色的犬齿，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距离越来越近了。
秦军这边，邓六冷静地注视着四周的变化，神色没有半点慌乱。
而盾牌后面的一名校官，则不断地报出敌人的距离。
“好了，还有六百步，盾兵第一队后撤。”
早在布阵的时候，每个盾兵都会不自觉地留意身边的人，做到心中有数。
这时，当有人后退至弹药箱的位置时，相隔的第三人也迅速地后撤。
不等全部撤完，校官又喊道：“第二队、第三队后撤。”
实际上，校官在一端，他的声音不可能清晰地传到另一端。
但大家都是按照平日里的演练行事，只认身边队友的表现，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定边军氐族的骑兵，正奔跑得酣畅淋漓，忽然发现前面的秦军队形有所变动，再仔细一看，这才惊觉地面上一排排的都是虎樽炮。
他们虽然不太热衷于这些热武器，但是在定边的时候，也是亲眼目睹了这些武器的强大威力。
排在最前头的人心里开始发慌，可在这高速奔跑下的战马又怎么可能停下来呢？否则后面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氐族的骑兵有六万人，乌蓝尔这次一狠心，直接让五万人的骑兵冲锋。
当然，不会是同时一起往前冲，而是分批次地冲锋，每个批次相隔都有二三百步的距离。
第一批的人横排起来有五千人，前后相隔有三个马头的距离。
秦军的虎樽炮在地上几乎是平射，即便是有仰角，也不会大于十度。
面对前面的虎樽炮，骑兵们依旧勇往直前，可实际上他们的内心早已慌乱不堪。
“老天撒旦保佑，只要我不死，回家给你们烧纸……”不少氐族骑兵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开火……”相聚还有四百步的时候，秦军的校官一声令下！
听到命令的人及时开火，没听到的，见有人动作也迅速点火。
随着秦军阵地响起震耳欲聋的炸响，一股浓烈的浓烟奔腾升空。
“开火……”校官又一次高喊。
其实这时候的响声震耳欲聋，很多人都已经耳鸣，只是最靠近校官的人见到他的手势，情不自禁地完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见到隔壁的人开炮，自己就立刻做好准备。
三人一组的火炮依次发射完毕。
敌人第一批的骑兵几乎没有还能安稳在马背上的，甚至连马都没几个活着的。
第一个发射完的炮手，熟练地将炮弹装填好。
点火的人抬头一看，相距三百步的骑兵也已经近在咫尺。
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这是自由射击的时刻，只要看到敌人靠近，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每一尊炮都有五个人负责，后面有两个人专门负责装填炮弹。
见前面点火后冒出青烟，就知道该轮到自己上阵了。
炮火持续不断地射击，将敌人前来的三批骑兵几乎全部放倒。
或许更多。
谁也不能保证流弹不会将后面的人击中。
或许也是因为这三批骑兵的惨重损失，后面准备冲锋的人胆怯了，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后面跑去。
他们是勇士不假，但不是毫无头脑的傻子，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往前冲，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的送死。
卫河带着人还没靠近，就发现情况不对劲。
冲在前面的氐族士兵，冲锋的时候，他们丢弃手中的虎樽炮，提刀就往前冲，结果发现形势不对，一个个放慢了脚步。
后面那些经历过上郡战役的老兵可不一样，他们跑动虽然缓慢，但是一个个都稳稳地扛着炮管和炮架。
赵宏军队设计的虎樽炮和秦军设计的虎樽炮有所不同。
炮架他们采用的是四脚架，炮管上有两个提手，装配的时候，用一根铁棒穿过提手和支架上的圆孔进行固定，后端是反向吊耳向下，也是通过穿孔来固定。
炮弹的形状相似，不过固定的方式依旧是穿孔固定，速度上比前装火药方便，但比秦军的虎樽炮慢得多。
唯一的好处就是铸造的时候相对简便。
另外就是，没有支架的时候，手提或者反向吊耳可以插进土里，方便固定和瞄准，即便是有后坐力，也不至于将炮蹦飞。
卫河见敌人也是虎樽炮，心中暗叫不好，于是让人将炮弹换成远程打击的爆炸弹。
其实，秦军这边见前来的是步兵的时候，他们也早已换成了爆炸弹。
当定边军开炮后，秦军这时候才开始后悔，对方的射程明显比自己这边远得多。
而且秦军人数过于集中，几乎是百发二百地命中。
当无数的炮弹落入队伍当中的时候，无数的秦军人被炸得死的死，伤的伤。
秦军这边一个炮兵趴在地上躲避炮弹，看到自己的战友被炮弹无情地轰炸，他悄悄地爬到炮边，将上面的卡扣松掉。
“弟兄们，我要是死了，你们给我报仇啊，啊啊啊啊……”
身边的人听着，这人不是悲壮，而是悲痛欲绝的哭声。
就在人们以为他是胆小鬼的时候，只见他猛地将炮管抱起，就往敌人的阵地上冲去。
因为定边军这边使用的是爆炸弹，对于这么向前的移动目标很难命中。
跑过来二三百步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匍匐在地上，将炮管架在一个土疙瘩上，点燃了上面的引线，然后迅速滚向另一方。
“碰……”
秦军阵地上就听到一声炮响，一发炮弹飞向定边军，然后在敌人的军中爆炸。
虽然没有瞄准，可架不住人群扎堆啊！
“弟兄们，我也上了啊，你们记得我……”
又有一名秦军战士高喊着，背着一颗炮弹，扛着一个炮管就往前冲。
有了一个就会有两个，接着就会有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人往前冲。
最后一些人直接将炮架和炮弹直接往前运送过去，很有一种大炮架刺刀的壮烈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