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公孙府回来,府中众人还候着,宋帧自是妥帖的,已经安排下去上宵夜了,势必要让元清晚尽兴。
元清晚为此动容,但此时闲下来,困意也就来了,便靠着赵洵的肩膀开始打盹,不一会就睡沉了。
元清晚睡着了,燕昀自然非常识趣,起身告辞。
元佑不会住在王府,自也要离去,犹豫了大半晚上的人像是下定了决心,取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个十分精美的玉坠,正是云城时曾落入赵洵手中那个。
当初他从谢家替她带出来的,后来他便一直带在身边,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好时机物归原主。燕昀自是不认得此物,赵洵却一眼便认了出来,元佑将它放在桌上
“说实话,我从来都认为这一切有你的私心,我也不知道不拼命阻止这一切到底对不对,但师姐是开心的,我也没法子横加阻拦。
赵洵,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那一次她为你失去至亲、骨血,请你以后在每个涉及她的决定之前都要记住。”
那个跟他们无缘的孩子,每一次提起,都让他灵魂感到战栗。
“这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如今有个好契机,以我的名义物归原主,她成婚也有人故人相伴。曾经送她这个坠子的人希望她平安喜乐,如今我也是,只求她平安喜乐。”
元佑说完便与燕昀离开了王府,赵洵关上那个锦盒,将元清晚抱回玉琼轩。
坐在床前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手不自觉在她脸上游走,眼中的留恋和柔情一点点流露出来,仿佛要填满那些年的遗憾,每每提到过去,惊恐就爬上他的心。
翌日清晨,薛沐阳就来了肃章王府,一直拉着她问公孙行素的眼睛有好转是不是真的,元清晚见她这副焦急的样子只好再向她细细说一遍昨晚的状况。
两个人用过早饭,又一同去公孙府复诊,二人路过花园时,只见公孙宴坐在院中看书,元清晚过去瞄了一眼,看的是史书,心中颇为欣慰。
公孙宴见她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与她一同进去,公孙行素今日其实醒的特别早,可是又不敢擅自出去,便留在房中候着元清晚,而昨晚在的齐大公子此时也在这里,正陪着她聊天。
元清晚昨日就注意到了这位大公子,只是不好出口相问,所以此时依旧不认识他,只知道他们唤他齐大公子。
元清晚给她检查完毕,松了一口气,今日倒又比昨夜好些
“元姑娘,阿素这个眼睛,可否出去吹吹风,此时这屋子里闷得慌。”
问这话的人是那位自己不认识的齐大公子,那关切的眼神实在不用多言。
“可以,不要直视强光即可,不碍事的。”
听到元清晚说这话,莲儿连忙去取伞,三人顺势撺掇,成了齐大公子的好事。
元清晚和薛沐阳抱着手,一左一右看着齐大公子一路细细照看的样子,心中颇感觉温柔,心中为公孙行素庆幸,人生始终有人相陪伴。
感叹完那边的温情,也该办点儿正事,她今日带了麻袋来的,可不能空手而归,“公孙宴,你欠我的药材什么时候供上。”
公孙宴实在心痛,但给她也是理所应当,“走吧,我昨晚让人收整了,你自己去挑。”
他如此和气,倒让她有些不习惯,“公孙公子,你突然慷慨温柔得令我眼前一亮。”
公孙宴轻笑了一下,未继续搭话,“走吧,当心我反悔。”
元清晚严阵以待,生怕他真的反悔,公孙宴被逗得扬起了嘴角,自顾自上前领路了。
储存药材库房在高处,正好可以从窗户那里看到凉亭,薛沐阳便一直在那看着对面凉亭。
元清晚挑好了药材,也过来坐着跟她一起看,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她心里想什么。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来得及问,这人是谁啊?”
薛沐阳一笑,慷慨为她解惑,“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昨晚第一次见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悄悄打听公子的事情,在这京中不是不太好吗。”
薛沐阳一想也是,好事的人很多,若非是有交情,胡乱打听确实会带来些流言。
“他叫齐泓,齐侯爷的大公子。当年公孙小姐眼盲之后,倾慕的人都作鸟兽散了,只有他,这些年一直陪着公孙小姐。据说这些年一直为她求医问药,每次回京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外面的小玩意、讲讲外面的故事,用情颇深,不过现在他们之间应该会很快有了好结果了。”
元清晚恍然大悟,心中也为他们开心,“行素姐姐也算因祸得福,找到了一个真心爱慕她的男子。”
随即又想到,“二人年纪也不小了,两家没有提过他们二人的婚事吗?能教导出这样公子的家族,应该也不是迂腐之辈。”
显然,这个问题,薛沐阳不知道,“我知道他们二人之情谊,大多是听妇人小姐的谈笑,我其实跟两边也不熟悉。不过我想没遇上嫂嫂之前,公孙小姐心中绝望,她性子那么要强,想来也觉得自己会是拖累,所以大概率都是小姐不愿意。”
二人都不知道答案,但这个确实是很合理的解释
薛沐阳灿然一笑,赞起了元清晚,“不过现在遇到嫂嫂妙手,齐大公子的深情,很快也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薛沐阳的目光从远处的二人转到廊下,眼中浮上一丝忧伤,元清晚自然看见少女眼神所落之处,不知所以的公孙宴此时正坐在廊边出神。
元清晚不忍见她伤怀,宽慰道:“当年不过无心造成的意外,等行素姐姐的眼疾痊愈,你们的恩怨也会释怀的,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们之间不是已经缓和许多了吗?沐阳那么善良可爱,一定会求仁得仁的。”
薛沐阳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坚定地点点头。
公孙宴痛心疾首地将二人送上马车,元清晚大包小包的,搜刮得很是满足。
两个人在马车上谈笑着公孙宴肉痛的表情,马却突然惊了,两个人在马车中被摔在一起,还好一会儿车便被控制了下来。
薛沐阳一身装扮怕被人认出失了身份,只好元清晚去处理,掀开帘子看去,拉住马、救下她们的人正是齐檬,扮着男装,折扇插在腰间,倒真的像个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郎。
见着老熟人,齐檬自是赶紧上来见礼打招呼,“元医官好,真是有缘呀。”
二人招呼、道谢作罢,才来得及查看缘由,她们的被人砸中受惊,而惊马之人还趴在地上未起身,应该是被从济源客栈扔出的。
二人见此情况,均有些恼怒,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去打抱这个不平。
二人上前将人扶起来,男子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才醒了过来跟二人道谢,想支撑着自己勉强站立。
此人眉清目秀却消瘦异常、衣衫发旧,神情自带一股子傲气和睨视,元清晚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张脸。
他抬起头想要再谢二人,却在看到元清晚之时微微错愕,以为自己看错,又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没看错,激动得难以言语,只抓着她双臂,“你……,你……”
可是他孱弱的身体似乎支撑不了他激动得情绪,连连咳嗽了起来,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元清晚觉得这个人奇怪,挣脱了他的双手,齐檬连忙挡在他身前,大声责问道,“你这个人支支吾吾到底想说什么,你惊了元医官的马不说,现在拉拉扯扯想做什么?”
被齐檬一顿呵斥,面前的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只看着元清晚,似乎有什么不可置信之事,“元医官?姓元?”
齐檬有些恼了,“你听不到话还是怎么了,元医官,姓元,有什么问题?你给我站远一点。”
男子眼中的激动之情一下子湮灭,错愕地愣在原地,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空空如也的手,空洞地笑了笑,双手执礼向二人道歉,“小生神识不清,冲撞了,请两位见谅。”
元清晚还没来得及回应,几个人嬉笑着从济源客栈走了出来,脸上尽是得意,为首的粉面公子一把将瘦弱的男子推倒在地。为首那人还想伸手去扯他的衣服,想要继续欺凌,“没眼力见的穷酸,还站起来了。”
这个架势不言自明,这人被扔下来应该也是他们所为,齐檬挡到男子面前,抽出腰间的折扇打痛了那人伸出手。
那人吃痛缩回手,这才打量起了他们二人,“哪来的宵小,也敢管本公子的事儿。”
齐檬一展折扇摇了起来,“本大爷就喜欢管你的事儿,你敢打我我吗。”
为首的人还在错愕之中,跟在后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其中一人朗声报出来头
“狂妄,你知道他是谁吗?文家二公子,当今太子妃的亲弟弟。”
元清晚虽然对这盛京世家不熟悉,但是想到能在盛京如此横行,还敢自称太子妃亲弟弟的文公子是谁。
只是听说这丞相家文二公子,绣花枕头一包草,颇受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鄙视,大多拿他当个钱袋子戏耍,如何会跟如此多的举子在一处。
齐檬要管这事得架势已明,文家那公子肯定也认出了她,只是好像有些怕她,此时倒不敢出声了,一直给自己身边人使眼色闭嘴。
齐檬在这大街上挑明身份跟文家的人冲突,还是不好,不如就由她来出这个头吧,元清晚挺身挡在二人中间。
“文二公子,盛京街头岂能斗殴,不若公子说说这事情渊源,解了误会,以和为贵岂不更好。”
元清晚拿出赵洵给她的令牌,直接怼到了他面前,那文二公子虽说跋扈,但是也知道这肃章王府多不好惹,还有齐檬在这里,遇到了便只能认栽,熄了嚣张气焰,旁边的人就瞬间灭了气焰。
那盛京几个举子本想借着这文家公子的威风出出昨日的气,却不想这文家公子竟被这女子镇住了。
眼见靠不住,便想先发制人,指着那被扔出来的人就说他侮辱盛京举子,才引起的冲突。
那男子倒也有骨气,即使知道对方不好招惹,也完全不惧对方威慑,将他和这些人的冲突缘由原原本本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