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立在原地的谢闻洲总算有了动静。
他抬步朝着女子走去。
近了才发现女子脸上覆上雪霜,不见一丝血色,俨然被冻了不久。
谢闻洲神色始终冷淡,俯下身来,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
他尽管克制着与她保持距离,还是无意中贴合了几瞬。
她身上格外滚烫,如熊熊烈火在燃烧。
谢闻洲眉心微蹙,目光瞥向她的脚腕,只见血珠不断渗出。
许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
她之所以晕倒在他的院子里。
大抵是向他求救时体力不济。
本是裴言带来的小麻烦,他没有义务去管。
但看到她脸色惨白地躺在雪地上,到底是狠不下心漠然置之。
谢闻洲薄唇抿唇,把她放置在榻上,而后遣人去请二师姐。
裴绾月双眸紧闭,嘴唇不由发颤,在低喃着什么。
谢闻洲敛眸几瞬,最终还是凑近了些。
“好冷……”
身上烫得厉害,却一直喊冷。
这症状并不正常。
谢闻洲看着她蜷缩在一起,身子不由颤抖,掀起衾被盖在她身上。
裴绾月仍是在发颤,唇间溢出碎音,“冷……”
谢闻洲神色淡然地凝着她看了一瞬,直起了腰,去抱了另一床衾被过来。
盖了两床被子的裴绾月还是没有丝毫好转。
唇上更是无一丝血色,憔悴苍白。
谢闻洲静静立在榻侧,微垂眼眸,神色淡淡的。
很快,院子里传来裴言的声音,“怎么回事?小月亮怎会晕倒在阿洲的院子呢?”
立在廊檐下的墨影垂眸,恭敬道:“属下不知。”
“你没在院子里守着?那你刚刚干嘛去了……”
拎着药箱往里走的林映秋脚步一顿,一记寒光扫向裴言,低斥一声:“闭嘴。”
裴言“啧”了声,语气充斥着几分幽怨,“二师姐,你天天就会让我闭嘴,除了这句,你可还会说什么?”
林映秋懒得与他说废话,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裴言捂住额头,吃痛道:“哎哟喂,你能不能温柔贤淑一点?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呢?”
林映秋的手刚抬起,裴言便识趣地跑了。
“小爷我好男不跟女斗!”
谢闻洲听着吵闹的声音,莫名感到头疼,扫了裴言一眼,“再说废话便滚出去!”
裴言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我?”
他不就问了几句吗?
这也能骂到他头上来。
啧啧啧,真凶啊。
林映秋拎着药箱在榻沿坐下,问诊过后,语气轻得似叹息,“阿绾伤口发炎导致高热,我试着给她针灸看看。”
说罢,她取出银针。
裴言侧眸看了谢闻洲一眼,轻喟出声:“没想到啊,阿洲,你竟会亲自把小月亮抱回来。”
如此说来,是不是证明阿洲起了恻隐之心?
那小月亮还是有机会住进阿洲心里的。
裴言按捺不住地兴奋起来,眉梢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谢闻洲侧眸看他,眸里迸发出细微的火光。
裴言感受到他的杀伤力,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投在了裴绾月的身上。
林映秋正在给裴绾月施针。
她额角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眉心拧在一起,似感到极为痛苦,嘴里轻喃:“阿洲哥哥,我好疼……”
声线清脆温软,掺杂着无尽的委屈。
闻言,裴言瞳孔微缩,眸底尽是不可思议。
这么快就喊上阿洲哥哥了?
也不知阿洲听了会有何反应?
裴言立刻看向谢闻洲。
只见谢闻洲墨眸沉冷,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林映秋取回银针,对谢闻洲道:“阿绾不久后便会醒来,我去给她熬一副药。”
谢闻洲还未启唇,裴言便朝林映秋弯唇,“我去和你一起熬药。”
话语未落,他们作势往外走。
谢闻洲拧眉道:“把人带走。”
裴言拍了一下脑门,“哎哟喂,我这头怎么那么疼啊,二师姐,你待会给我瞧瞧。”
“行。”林映秋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极为配合。
他们似没有听到他的话般,行色匆匆地往外走。
谢闻洲眸色暗了暗,目光投在裴绾月瓷白无瑕的脸上,咬字道:“你究竟是何人?”
她怎会唤他阿洲哥哥?
只有小公主才会这般唤他。
虽说小公主有了贺朝野之后,就再也没这般唤过他。
但他也不想在其他女子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裴绾月双眸仍是紧紧闭着,嘴里一直在低语。
谢闻洲寒着一张脸,俯身凑到她的耳畔。
裴绾月倏然睁开双眼,瞳仁瑟缩了下,动了动唇,“谢公子……”
不知她是有意无意,柔软的唇瓣划过他的耳垂,惹得他身形微僵,而后站直了身子。
谢闻洲那双锐利黑沉的眼眸,紧紧攫住她的美眸,沉沉道:“不唤我阿洲哥哥了?”
裴绾月心弦一凛,眉梢漾出几分愕然。
她刚刚唤他阿洲哥哥了?
可是在梦魇的时候喊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啊。
现在还不宜暴露。
裴绾月灵眸洇出潋滟水雾,轻声说:“许是谢公子听错了。”
“适才不止我一人听到,裴言与林映秋也听到了。”谢闻洲幽幽开口。
裴绾月不敢告诉他儿时的事情。
他不记得她了。
假使她贸然提出,他定会觉得她在撒谎。
谢闻洲轻抬眼尾扫过她慌乱的神色,沉声警告道:“不管你缘何这般喊我,今后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称呼。”
裴绾月怯生生地看着他摄人心魄的眼睛,没吱声。
谢闻洲眸色渐冷,“裴小姐高热一场,可是把听力也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