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珩幽幽地瞥了裴绾月一眼,还真是好妹妹,净给他挖坑了。
他能怎么办?
唯有应允了。
只是还未等裴君珩开腔,谢闻洲便淡着嗓音道:
“想必裴公子不是自食其言之人吧。”
裴君珩:“……”
他什么也没说,拉着裴绾月走了。
萧沉渊冷淡地睨谢闻洲一眼,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
谢闻洲倒是看清了裴君珩的脸色,唇角微扬,举步跟了出去。
萧沉渊步伐缓慢,谢闻洲很快便与他平行。
不大会儿,萧沉渊眸光带着几分审视地瞥他一眼,轻飘飘道:
“前不久才将向淮月掳走,现如今又打上北国公主的主意了?谢兄当真是朝秦暮楚啊。”
谢闻洲非但不恼,反而心情平和地开腔:
“我掳错人了。”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萧沉渊微眯起眼,不由打趣一番,“连心爱之人都能认错?”
谢闻洲道:“我中了蚀情香。”
闻此,萧沉渊转动玉扳指的动作微顿,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而沈翩枝以及虞欢皆在马车上候着。
虞欢等了片刻,眉头紧锁,脸上尽是担忧之色,道:
“枝枝,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事了?怎这么久都还没回来?”
沈翩枝给她倒了一杯温茶,“不会有事的,我们耐心等待。”
虞欢抿了一口,仍是没能平复紧张的心态。
她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眸里映出几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的身影由远及近。
虞欢面上一喜,雀跃地跳下马车,朝着裴绾月飞奔而去。
裴绾月看见迎面扑来的虞欢,下意识张开双臂,将她拥进了怀里,语气隐隐透着撒娇的意味:
“皇嫂,我好想你啊!”
虞欢从她怀里出来,绷着严肃的小脸看她,嘟囔道:
“你还记得想我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谢闻洲了呢。”
谢闻洲到底是何方人物?
竟把她阿绾的心勾走了!
裴绾月亲昵地挽着虞欢的胳膊,轻轻晃了一下,“皇嫂,我眼里也有你呀,不信你瞧瞧。”
虞欢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瞳仁,瞧见自己的身影,眉眼不由弯了弯,娇嗔一声:
“以为这就能糊弄得了我啊?”
裴绾月继续输出,“皇嫂~”
“好了,放过你了。”虞欢神色一顿,语声颇为严肃,“往后不能再这样跟着别人走了。”
裴绾月挽着她的胳膊,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意,“好。”
虞欢这才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唇角的笑容凝固,“他弄哭你的?”
好个谢闻洲!
把她阿绾勾走就算了。
还让阿绾受委屈了。
虞欢越想越气,放下狠话,“若是让我亲眼看见谢闻洲,我非得扒他的皮不可!”
正巧此时,不远处幽幽响起一道微凛的嗓音——
“是吗?”
虞欢怔了一下,倏然转身看去,话却是对裴绾月说的,“他该不会就是谢闻洲吧?”
裴绾月没想到他们会出来得如此快,轻轻地“嗯”了一声。
谢闻洲徐徐走来,眉梢染上不明的神色,“你要用什么扒我的皮?”
虞欢哪能想到自己这么背啊。
说别人坏话,还被当场逮住了。
真够丢人的。
但虞欢一想到阿绾受了不少委屈,顿时便硬气了不少,“你让阿绾受了不少委屈,我还不能找你算账了?”
“是啊,所以我才问你要用何物扒我的皮?”谢闻洲在虞欢面前站定,强大的气场霎时将她吞噬。
虞欢看不到面具之下的面容,只看到他那双犀利又幽沉的眼眸,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凉了不少。
裴君珩扣住虞欢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嗓音冷凝,“别吓她。”
虞欢看着把自己护在身后的裴君珩,心底多了些许暖意。
谢闻洲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幽幽瞥了裴君珩一眼,淡淡一笑:
“裴兄还挺护短啊。”
他停顿少顷,话锋一转,“只是我并没有吓令正,若她想扒我的皮,尽管扒便是了,我的确让令妹受了不少委屈。”
虞欢寻思只是大放厥词,哪能料到他当真了?
她轻咳了一声,“懒得与你计较,阿绾,我们走吧。”
说罢,虞欢拉着裴绾月上了马车。
沈翩枝放下车帘,朝她们莞尔一笑。
裴绾月轻眨眼眸,“皇嫂,这位姐姐是?”
“她是我的至交沈翩枝,你往后便喊她枝姐姐吧。”虞欢道。
裴绾月眉眼带笑,腻声道:“枝姐姐。”
“枝枝,她是我的小姑子裴绾月,你可以唤她阿绾。”虞欢对沈翩枝道。
沈翩枝倒了一盏茶递给裴绾月,柔着嗓音说:“阿绾渴了吧?喝点茶。”
裴绾月接了过来,秀眉微扬,“多谢枝姐姐。”
沈翩枝瞧见她衣裙沾了秽物,寻了一套衣裳递给她,“阿绾,我见你身上沾了不少霜雪,还是换上这套新衣裳吧。”
裴绾月唇角勾了抹笑,“枝姐姐待我真好。”
待裴绾月换了衣裙,虞欢才轻声问她:“此前发生了何事?”
裴绾月眉宇间的笑意凝了几分,温吞地冒了句,“皇兄可与你们说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虞欢点了下头,“这倒是说了。”
她们只是不知道阿绾近日发生了何事。
裴绾月凝着茶盏沉吟半晌,语气缓慢地说道:
“我跟着阿洲哥哥去了神医谷,他并不记得我了,起初待我很冷漠,连我送去的药都不喝,还被他洒了一地。”
“夜里我因伤口感染发了高热,去寻求帮助时摔倒在他的院子里,醒来便发现是他把我抱进了屋里。”
“他察觉到我心里藏着事情,逼我将从前的事情告知他,可我告诉他了,他却不信,甚至破门而出。”
提及此事,裴绾月内心仍是酸涩难平,眉心浅浅蹙了起来。
她看了看安静听着的虞欢与沈翩枝,又低低说了起来:
“我想着顺其自然,却不曾想听到二师姐与裴言哥哥的对话,他们说我是向淮月的替身,我悲伤欲绝地离开神医谷,而后被人从客栈掳走,他突然现身救了我。”
沈翩枝听到向淮月的名字时,神色还算平静。
但虞欢乌眸一瞪,脑袋轰地一下,如遭晴天霹雳,颤声道:
“这……这怎么就和月月有关了?”
沈翩枝还未将谢闻洲与向淮月的事情告知虞欢。
但是她们此刻都在,索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虞欢惊得目瞪口呆,“我嘞个豆,我万万没想到谢闻洲曾对月月豪强夺取!”
裴绾月听到谢闻洲做过此等猖獗的事情,呼吸停了一瞬。
所以阿洲哥哥真的把她们记混了。
他把西国的公主当成是她了。
但皇嫂怎么喊向淮月为月月?
莫非她们认识?
虞欢透亮的眼瞳染上几许愠怒,愤愤道:
“他既然爱的是月月,为何还要跟过来?”
她是没有听他们说谢闻洲要一起同行。
但他既然不喜欢阿绾,为何会跟出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
眼看着虞欢的脸色逐步沉冷,裴绾月忙道:“他方才与我说中了蚀情香,把我与向淮月记混了。”
“所以他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虞欢面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裴绾月抿唇,“应当是吧。”
虞欢心中的气彻底消散了,“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一边喜欢月月,一边与你纠缠呢。”
“那倒是没有。”裴绾月道。
沈翩枝暗松了口气,她有把晚晚与月月的很多事情都告诉了欢欢。
唯独没有提及谢闻洲。
她以为谢闻洲不会再和月月有联系了。
没想到会涉及裴绾月。
幸好只是一场误会。
此时,虞欢掀开了车帘一角,只见他们几人立在不远处,距离太远,没听清他们在聊什么。
裴君珩似有所感,抬眸望了过来,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对他们说了一句,便迈着步伐走来。
萧沉渊与谢闻洲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
虞欢放下帘子的那一刻,他们三人已然坐进了马车。
她们三个女子本是黏坐在一起。
萧沉渊沉着脸把沈翩枝抱到了自己的身旁。
裴君珩也不例外。
最后只剩下裴绾月坐在原位,谢闻洲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虞欢精致的眉眼微蹙,“你们干嘛呢,我要贴着枝枝和阿绾。”
萧沉渊淡着神色睨她一眼,“虞娘子上辈子可是浆糊?这般黏人。”
虞欢:“……”好毒的嘴。
看在枝枝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沈翩枝脸色微变,手肘撞了撞萧沉渊的胸膛。
萧沉渊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举,掌心托住她的手肘,“别撞伤了。”
沈翩枝耳尖一红,卸了力气。
虞欢忽然抬手捂住了右脸,“枝枝,我嘴好疼呀,你猜是怎么回事?”
“甜掉牙了?”沈翩枝秒接话,不让她的话掉在地上。
“可不就是嘛,你赔我牙。”虞欢清浅如画的美眸溢出几丝笑意。
沈翩枝试探性地开口:“那我把自己赔给你?”
“行!”虞欢一锤定音。
“不行!”萧沉渊眉梢轻压。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他们的眸光齐齐落在萧沉渊的身上。
萧沉渊垂眸看着沈翩枝,眸底有柔情折射出来,“枝枝只能是我一人的。”
沈翩枝被他整得脸红心跳,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脸偏到了别处。
“你一直变着花样秀恩爱,这马车谁能待得下去?”虞欢发出抗议。
裴君珩郑重其事地点头,“夫人说得对,我们还是去另一辆吧。”
虞欢双眸忽闪,“不是,我就随口一说……”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裴君珩将她揽腰抱起,钻出了马车。
虞欢在他怀里扑腾,吱哇乱叫,“我要枝枝和阿绾,我才不要和你一辆马车!”
裴绾月看得眼睛都直了,皇兄就这样把皇嫂抱走了?
皇兄怕是早就等皇嫂这句话了吧?
学皇嫂的话,这也鸡贼了!
沈翩枝未及反应,他们二人已然不见了。
她想起身,腰间却被一只大手牢牢钳制住,耳畔是他低沉威胁的嗓音——
“夫人想去哪?而是要扔下为夫?”
好强的占有欲!
萧沉渊怕不是天蝎座吧?
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谢闻洲看了裴绾月一眼,“小阿绾可还想继续留在这?”
裴绾月微愣,“你喊我小阿绾?”
“在还没想起之前,我都会这般唤你。”谢闻洲声音端着诚恳与认真。
他想恢复记忆后再唤她小月牙。
现在喊了,意义就不一样了。
谢闻洲瞧出她的愕然,又缓缓道:“可是不喜我这般唤你?”
“没有。”裴绾月摇了摇头。
“既如此,小阿绾可要回答我方才的问题?”谢闻洲问。
“我……”裴绾月的话还未说完。
谢闻洲便义正言辞地开口:“小阿绾说得是,他们夫妻二人正是爱浓情深之时,我们自是不好叨扰下去。”
裴绾月:“……”
阿洲哥哥怎么和皇兄一个狗样?
其实这句话也是皇嫂教她的~
裴绾月在心里偷笑。
谢闻洲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走吧。”
裴绾月没有挣扎,任由着他拉着自己往外走。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翩枝额角突突跳着,睨了萧沉渊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夫人不该夸赞为夫么?若非为夫精明,哪来我们的独处?”
萧沉渊轻挑下眉,唇角噙着一抹弧度,腔调散漫。
沈翩枝眉梢微敛,哼声道:“你把他们弄走了,我还要反过来谢谢你啊?”
萧沉渊厚颜无耻地点头,“对啊。”
“萧沉渊,人怎能有你这么厚的脸皮?”沈翩枝气极反笑,发出了深深的质问。
萧沉渊将脸凑近,垂着眼睫看她,“不如枝枝咬一口试试?看有没有你想象中的厚。”
沈翩枝往后仰,“我才不咬呢。”
萧沉渊扣住她的后脑勺,手臂微微用力。
她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温软的唇也贴在了他的脸上。
萧沉渊勾唇一笑,“枝枝若是想亲,大可告诉为夫,哪用得着偷亲?为夫还能不给你亲吗?”
沈翩枝极有幽怨地瞥他一眼,悠悠道:
“萧沉渊,你这嘴不去舌战群儒真是可惜了。”
萧沉渊挑着眉梢,意味深长地说道:“除了舌战群儒,也有别的用处,枝枝可想一试?”
沈翩枝忽然意识到其中意味,摇了摇头,“不……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