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但倦意逐步席卷全身,再度悠悠睡了过去。
萧沉渊把她柔软无骨的手握住掌心,而后在手背落下一吻,嗓音缱绻深情,“夫人好梦。”
他顿了一下,无声勾唇,“最好是梦里有我。”
萧沉渊自知怀里的人睡得太沉,不会得到回应,也没有过多期待。
谁知他竟听到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未等萧沉渊反应过来,她便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萧沉渊凤眸一弯,眉眼也随之舒展开来,圈着她手臂力道紧了几分,哑声道:
“我梦里也会有枝枝的。”
…
沈翩枝感到喉间干涩,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刚想下榻倒水,便摸到身边的位置空落落的。
萧沉渊呢?
他不在榻上去哪了?
沈翩枝刚想把灯点上,便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混乱的打斗声。
她心底爬上一抹骇意,披上外衣,拎着弓箭开门出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
许是萧沉渊与铁甲卫等人把他们拦着,不让他们靠近。
也不知三更半夜会是谁来偷袭。
沈翩枝忽然看见准备钻狗洞的虞欢,脸色微变,跑了过去,“欢欢,你不用钻狗洞,我会保护好你的。”
虞欢身形一顿,倏然回眸看她,“枝枝,你怎么醒了?”
“我夜里口渴,欲去喝水,便听到了打斗声。”沈翩枝解释一番,又道,“别怕,我会箭术,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她才注意到虞欢肩上的包袱,错愕不已,“你这是要去哪儿?”
欢欢居然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她总觉得事情没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虞欢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其实我是想趁乱逃离这里的,枝枝,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沈翩枝陡然睁大美眸,“你不想待在裴君珩身边,所以才借此机会离开?”
虞欢点了下头。
若是裴君珩的心动值真的达到一百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所以此刻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他过段时间便会淡忘了她。
她于他而言,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思及此,虞欢看着未从怔然中缓过来的沈翩枝,又问了一句,“枝枝,你要一起吗?”
沈翩枝黛眉无声折了一抹弧度,“欢欢,萧沉渊的蛊毒还未解,我不能离开。”
虞欢扬唇一笑,“行啊,我不勉强你,那我先走了。”
沈翩枝扣住她的手腕,“欢欢,我担心你一人在外不安全。”
闻此,虞欢脸上划过细微的变化。
其实她也有想过这一点。
但还是觉得先离开这里更为重要。
廊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线,照在她们身上,在雪地上斜照出两道影子。
风雪肆虐,正在不断横扫她们的身子。
她们身子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良久,沈翩枝声音轻柔地道:
“欢欢,你此刻离开,一则安全没保障,二则是在逃避对裴君珩的感情,或许你认真和他谈谈,会有转机呢?”
“若你真的没办法对他动心,依照他光明磊落的为人,定会放你离开。”
“我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暂且不要冒这个险,好不好?”
沈翩枝实在太害怕失去虞欢了。
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愈来愈强,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欢欢离开。
虞欢看着沈翩枝一脸哀求,终是没狠下心一走了之。
沈翩枝唇角挽起一抹笑意,“欢欢,看见你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也就放心了。”
她左手持着弓箭,右手抱住了虞欢。
虞欢自然而然地抵在沈翩枝的肩头,却无意看见了站在梅花树下的裴君珩。
他正遥遥望来,手上持着一把利刃,上面还沾了未干的血珠。
就连他的银白的衣裳也未能幸免,鲜血如同艳丽的红梅般肆意绽放。
虞欢心下一凛,体内有密密麻麻的局促不安扩散开来。
他是何时站在这的?
有没有听到她和枝枝的对话?
还有,她为什么会这么怕他听到?
隔着几寸的距离,虞欢看到裴君珩的眼神极为淡漠,没有掺杂一丝柔情。
此时的他与在此之前温润深情的他截然不同。
沈翩枝发现虞欢太久没动静,下意识放开了她,却发现她在看着远处,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当目光触及到裴君珩的那一瞬间,沈翩枝眉梢染上震惊。
不是,裴君珩什么时候来的?
他该不会是剿匪过后,匆匆跑来保护着欢欢吧?
那他听到她们方才的对话,岂不是心如刀割?
沈翩枝内心有些乱,动了动唇,“欢欢……”
虞欢抿唇一笑,“枝枝,你先进屋吧,我与他谈谈。”
沈翩枝默了几瞬,点头应下,“好。”
倏然间,院子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萧沉渊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眸光划过沈翩枝的那一瞬间,他提到嗓子眼处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疾步上前,握住沈翩枝冰凉的双手,眉宇间尽是心疼,“怎不在屋里待着?”
“我担心你……”沈翩枝细细看了他几眼,确定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后,这才松了口气。
萧沉渊张开大氅将她裹了进来,接过她手上的弓箭,把她带着往屋里走:
“夫人这是不信为夫有冲锋陷阵的能力?”
沈翩枝冰寒的身子被他的温热笼罩,眉眼也软了几许,笑道:
“我自是信的,只是想着去与你并肩作战,如此你便不用那么累。”
“枝枝还挺会为我分忧的啊。”萧沉渊低笑一声。
“那是。”沈翩枝很是骄傲地勾唇。
萧沉渊动作轻柔地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尖,俯身温柔抱住了她,嗓音温柔又缱绻:
“为夫不用夫人上阵杀敌,夫人只需留在后面照顾好自己。”
进了屋子,萧沉渊把门关上。
沈翩枝从他怀里出来,在他面前转了几圈,“你看,我刚刚也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裙摆飞扬,如同蝴蝶展翅,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且她双眸敛着闪闪星芒,脸上透着明媚的笑容,让人一瞬便失了神。
萧沉渊垂睫看着她,漆色的瞳仁流动着璀璨星光,比平日里还要亮上些许。
他唇角扬起一抹深深的弧度,不禁夸她,“枝枝真乖。”
沈翩枝欲想再转几圈。
顷刻之间,他扣着她的手腕,把她拽进了怀里,“再转可要累坏了。”
沈翩枝眉眼弯了弯,“那我不转了。”
萧沉渊把她打横抱起,放在榻上,而后将她圈在怀里。
沈翩枝直勾勾地凝着他清隽的脸庞,轻声问道:“可是有流寇要闯入我们的府邸?”
“夫人当真是料事如神啊。”萧沉渊唇角含笑。
沈翩枝眉心浅蹙,“有很多流寇吗?裴君珩好像受伤了。”
萧沉渊轻皱剑眉,语调幽沉,“夫人怎还记挂旁的男子?”
“我不是在记挂他。”沈翩枝道,“我是想知道流寇是不是很多?”
他真的无时无刻都在吃醋啊。
占有欲极强。
“嗯,挺多的,谢闻洲在善后。”萧沉渊与她鼻尖相抵,微凉的温度蔓至肌肤。
“想必是风雪连绵不断,那些流寇都涌进城来了。”沈翩枝语气一顿,又道,“那定会有不少平民百姓流落街头。”
萧沉渊掠过她轻蹙的眉头,悠然道:“街道上暂且没有流落街头的百姓,夫人宽心。”
沈翩枝眉头舒展开来。
“夫人可还困?”萧沉渊忽然问她。
沈翩枝下意识地摇头。
方才睡了不久,又被此事惊到,此时已没有半点睡意。
萧沉渊掀了掀眼皮,“为夫困了。”
“那你睡吧。”沈翩枝语调温软。
萧沉渊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坐着,深邃狭长的凤眸含着深意,道:
“既然夫人不困,那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沈翩枝脸上的笑容微僵,“谁要丰衣足食了?我……我现在困了。”
“晚了。”萧沉渊双手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逃。
“萧沉渊,你放我下来!”
“不放。”
“我不喜欢!”
“枝枝只想享受,不想付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萧沉渊稍抬眼睑,薄唇无声勾起弧度。
沈翩枝一双美眸水盈盈地看着他,只好软着语调撒娇,“我还没做好准备呢,下次好不好?”
萧沉渊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枝枝以为撒娇就能逃过去了?”
沈翩枝哪做过此等事情?
一向都是他亲力亲为。
再加上她脸皮较薄,让她主动实在难于登天。
“凡事都得迈出第一步,我相信枝枝能做好。”萧沉渊勾唇道。
沈翩枝:“……”敢情这是在pua她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萧沉渊哄了她一阵,见她还是不为所动,眉眼的笑容淡了些许,悠悠道:
“若是为夫出手,可就不是夫人求饶就能轻易高抬贵手的了。”
沈翩枝如遭雷劈,身形一顿。
他在威胁她!
但一想到他往日凶悍的样子,腿脚便禁不住发软。
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沈翩枝在心中沉吟片刻,视死如归地看着他,“我来就我来!”
随后,萧沉渊全身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没有闭上双眸,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