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幽暗的墓道内,长明灯的烛火幽然的飘动着。
沐天邈举着灯往前走,百里长歌提着剑与他并肩而行,金九陵背着沙客阳跟在二人后面。
烛光映照出墓室上的壁画,不知是来自先秦时代,还是更古老的时期,其上刻画有许多穿着兽皮的原始人。
“据我推测,这壁画上画的,应该是三皇五帝时期的先民。”
沙客阳趴在金九陵背上,指着壁画解释道。
“那时,他们以原始部落的形式聚居在一起,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我想,他们应该就是古墓建立者们的祖先,此事在古事纪中亦有记载。”
前行的过程,壁画上的后续内容也如同一幅连环画绘卷一般徐徐展开。
一开始,这些原始部落的先民以狩猎采集为生,不会耕种,仿佛生活在的石器时代。
直到有一天,一颗天外陨石坠落。
陨石坑里长出了一棵巨大的黄金树。
虽然不知树为何是金色的,但壁画上就是这么画的。
壁画上,许多小人围绕着黄金树顶礼膜拜,紧接着,下一幅壁画上的内容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些画中小人一下子学会了如何冶炼青铜器,进入了刀耕火种的农业文明时代。
不仅如此,壁画中的小人,也就是远古先民们,他们的身体结构发生了变异。
种地的庄稼汉长出了牛角,力气比牛还大,打猎的猎户长出了翅膀,拿着弓箭在天上追逐野兽,捕鱼的渔民长出了鱼尾和鱼鳞,能深入海底采摘珍珠。
经过一代代的繁衍,先民们的后代都获得了熔炉百相之姿。
其中有一部分人的头上长出了角,成为了角人,他们崇拜着角,认为这是祥瑞的象征。
看到这一幕,沐天邈立即联想到了之前在迷雾之中遇到的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
“难道说,壁画上记载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举起长明灯靠近。
烛光掠过墓室的墙壁,能清楚的看到,每一幅壁画上,几乎都一个模糊的轮廓背影。
轮廓勾勒出的,正是一棵黄金树。
“莫非一切都起源于这棵黄金树?”
“不。”沙客阳摇了摇头,“我认为,这棵黄金树,只是某种意象,它象征的应该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域外邪神,人类是无法直视域外邪神的,因此只能凭借想象来描绘出它的样貌。”
“所以说,这些先民把域外邪神,想象成了一棵黄金树?”
“是的,我猜,这些先民们崇拜着域外邪神,因为邪神给他们的部落带来了丰收和繁荣,于是先民们便用黄金来塑造邪神的神像。”
沙客阳的目光掠过壁画,眼神深沉了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先民获得了黄金树的赐福,身体具有了熔炉百相的特征,与各种动物相互融合杂交,变成了半人半兽。”
“不仅如此,黄金树所代表的域外邪神还点化了他们的智慧,使得他们的部落一下子从石器文明跳跃到了青铜时代。”
“但域外邪神终究是邪神,祂的绝不会无条件的对人类降下恩赐,邪神将人类培养成信徒,只是为了更加方便的索取。”
随着沙客阳的话锋一转,壁画的画风也跟着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画中的先民们开始了活人祭祀,他们对其他部落发动征战,把捕获来的俘虏杀死,用头颅和内脏器官来祭祀黄金树。
后来,他们周围其他部落的人都杀光了,就开始屠戮自己的同胞,用同胞的血肉来献祭给黄金树。
血腥的历史一直持续到某一天,一位先民无意中发现了黄金树的真面目,那黄金树的面目也逐渐扭曲,变成了一只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只怪物的头好似一只巨大的黑山羊,下身则是由各种奇形怪状的肢体组成,身体的重量由成千上万只黑色的蹄子所支撑,仿佛密密麻麻的黑森林。
“这是?”沐天邈总觉得,这个形象貌似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沙客阳提醒道:“祂就是黑森天羊力大仙老母,有一本西域传来的着作叫《死灵之书》,将祂的名字翻译作森之黑山羊,东郡陨石事件中,我曾提到过的那个域外邪神,就是祂。”
沐天邈放慢了脚步,想要更加仔细的观摩壁画上的内容。
而壁画所描绘出的故事,也走向了尾声。
先民们发现了域外邪神的真面目,发动了一场战争。
虽然以惨烈的代价赢得了胜利,但他们并没有能力杀死域外邪神。
于是先民们修建了一座古墓,将域外邪神连同祂的狂热信徒们封印在了古墓中。
看到这里,四人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墓道的尽头。
金九陵背着沙客阳走上前去,看到壁画上的东西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老爷,我家祖上究竟是挖出了个什么东西?亏我们还把古墓当成了聚宝盆,没想到里面居然埋着这么可怕的玩意,当年我家先祖没死,真是命大!”
走出墓道的尽头,视野豁然开朗,巨大的地底溶洞空间内,竟坐落着一座古城。
古城内部隐约闪烁着零星的火光,那是千年不灭的长明灯烛火,宛如九幽鬼火一般点缀着传说中的地府酆都。
沐天邈举着灯,望着古城中那纵横交错的街道,不由得皱眉。
金九陵背着沙客阳走上前来,接过沐天邈手里的灯,说:“我来带路吧,我和父亲来过许多次,记得怎么走,你们要找的仪轨,多半就在这座城里。”
在金九陵的带领下,沐天邈与长歌踏入了这座地下古城。
一路上,沙客阳趴在金九陵背上,默不作声。
地下古城里的房子大多都很简陋,经过时间的沉淀,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每家每户的房屋建设的十分完善,门窗健全,就仿佛真的有人曾在此地居住过。
不知不觉,四人已进入了古城的中心区域。
道路变得崎岖而又艰险,倒塌的房屋留下的断壁残垣,从溶洞顶端掉下的钟乳石柱,各种障碍以及坑坑洼洼,宛如迷宫一样错综复杂。
锵啷一声,黑暗中传来清脆的剑鸣。
长歌拔剑出鞘,直指沙客阳的后背。
沙客阳没什么反应,背着他的金九陵反倒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这,这又怎么了?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拔剑。”
“我的剑没有指你,我指的是他。”长歌举剑质问沙客阳道:“沙客阳,你是何居心?”
没等沙客阳回答,沐天邈转过头,疑惑的看着长歌:“怎么了?”
“我察觉到有一股血腥的气息。”长歌神色冷峻的说,“空气中弥漫着血气,明显是刚死过人,或是发生过战斗,一定是最初和沙客阳一起探索古墓的那些人留下的,这说明他们来过古城,并且遭遇了某种危险。”
她举起吴潭龙子,剑锋直逼金九陵背上的沙客阳: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居然没和我们提起过?从我们进入古城开始,你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面对背后的锋芒,沙客阳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代替他回答的人是金九陵:“他不说话,并不是因为心里有鬼。”
当背着沙客阳的金九陵转过身来,沙客阳的下巴正靠在他肩膀上,瞪大的双目呆滞无比,充满了错愕。
沐天邈此时才反应过来:“金九陵,你什么时候点了他的穴?”
金九陵阴沉一笑:“我不点他的穴,你们怎会随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