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攥紧了手中绣帕,没有理会周穆,只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苏梅兰答道:“听说兰姐姐昨日落水受了惊吓,今日又病倒了,我过来看看。”
苏梅兰一边吩咐红英收拾地上碎碗,一边招手唤晚云过来,让她坐在床边,又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别担心,只是有些发热,喝了药发过汗便会好。且你大哥细心周到,将我照顾得很好,还亲自给我喂药,我倒宁愿多病些时日,好让他也体会体会服侍人的滋味呢。”
苏梅兰掩嘴偷笑,一脸幸福地看向周穆。
周穆避开她的目光,心虚地看着晚云,关心道:“你暑热之症可好些了?天气愈发炎热,禾风院离青玉轩又远,你少过来走动,好好在屋里歇着便是。”
苏梅兰难得听到周穆这么语气温柔地说话,心头的醋意再一次涌上喉头:“咳咳咳……”她又一阵干咳,把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
晚云连忙给她抚抚后背,又指挥着周穆:“快去倒些茶水来。”
周穆立即起身,去桌边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晚云。晚云小心地送到苏梅兰嘴边,让她浅抿一口,润润喉咙。
慢慢地,苏梅兰的咳嗽缓解下来,她拍拍晚云的手:“妹妹身子刚好,还要来服侍我,真是辛苦你了。你还是别管我了,这里有你大哥守着,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别累坏了,到时周砚回来可要责怪我。”
晚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过是帮忙喂了口茶水,哪里就辛苦累着了,她再笨也听得出,兰姐姐这是在撵人了。
晚云识趣地站起来:“那我就不在此打扰了,姐姐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晚云又侧身向周穆行了个礼,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周穆也跟着站起来,只说了句:“我去送送她。”便丢下苏梅兰,跟了出去。
晚云走出十来步,回头望了一眼,突然见周穆跟在后面,心中有些慌乱,忙加快了脚步,撑伞的小丫头几乎小跑着跟在后面。
周穆追了一阵,发觉晚云是故意要甩开他,便放缓了步子,怕追得太急让她摔了。
他本打算去给她解释昨晚抱苏梅兰回屋一事,此事怕是府中下人又传得人尽皆知了,还有今日给苏梅兰喂药擦嘴,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到,他怕晚云误会。
可转念一想,他又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去和她说这些事,在晚云眼里,他现在和苏梅兰是夫妻,这些事用不着和她说。但是周穆隐隐感觉得到,晚云的心里不痛快,她是个脸上藏不住情绪的人,从来到走这一阵子,她就没笑过,也在刻意回避着他。
红英躲在门后张望许久,才回到苏梅兰身边:“回大奶奶,大爷没有和二奶奶说话,就跟在后面送了几步,待二奶奶走远后,他也朝书房方向去了。”
苏梅兰点点头,以为周穆是借着送人的理由,躲了出去,也不再多想。
晚云回到禾风院,便让身边的小丫头去竹月屋里伺候着,竹月这几日来月事,腰痛无力,已经在床上躺了三日。晚云心疼她,不许她来跟前服侍,只让秋灵另安排一个人来自己屋里。
新来那个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入府还不足一年,平日里都是负责打理后院花草,没有在主子身边伺候过,自然也不懂得如何服侍人,总是晚云说一句她才动一下,做事也笨手笨脚的。
晚云倒也不恼,她从前和竹月在宋府,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打理,没那么娇贵,多个人使唤总比没有的好,于是再三嘱咐那丫头,茶水饭食要亲自送到竹月屋里,不能给她吃凉的东西,晚上也别让她熬夜做女工,多躺着休息,因怕那丫头记不住,晚云也不敢交待太多。
小丫头愣愣地点点头,一边念叨着一边去了。
晚云独自回屋,大老远就看见门口守着两个丫鬟。
难道是周砚回来了?
她推开虚掩的门,走近屋里,外间空无一人,她又朝里屋看去,正巧看见周砚从盥洗室里走出来,他应是刚沐浴过,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边走边挽着袖口。
晚云正抬脚准备进去,忽地又见秋灵也从盥洗室里跟了出来,她怀里还抱着周砚换下的衣物。
秋灵见周砚在单手挽袖,忙将手中衣物放在一旁,走上前去帮忙。周砚也熟稔地抬起手,任由她替他折袖整理,似乎对这些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晚云看在眼里却不是滋味,方才在青玉轩见识了周穆和兰姐姐的恩爱,现在又看到周砚和秋灵的亲密举动,她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走到哪里都讨人嫌。
她耷拉着脑袋,正欲转身出去,忽地听到身后传来周砚的声音:“云儿?”
晚云定住脚步,转头看向里屋,只见周砚满脸带笑地走了出来。
周砚一下子将晚云圈到自己怀里,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听说你去青玉轩了,大嫂的病好些了吗?”
晚云点点头:“吃过药了,大概是受了风寒,还得将养几日呢。”
“那你想我了没?”周砚搂着晚云往里走,忍不住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全然不顾秋灵还在一旁看着。
晚云羞红了脸,推开他环在腰间的手,拘谨地坐到凳子上。
他们成亲第二日,周砚就离开了家,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他若再不回来,她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想念之情更是谈不上。
晚云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把话题引开:“二爷,你饿不饿?”现在已是午间,晚云想着他刚回来,应是还没用过午膳。
周砚挑挑眉,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不拆穿。
“是有些饿了,正巧我从天香楼带了些菜肴回来,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他给秋灵递了个眼神,秋灵便立即会意,去厨房里吩咐传菜去了。
晚云听到“天香楼”三个字,又想起前些日子在那里住了几日,现在还欠着十余两银子呢,周砚既然去过那里,那他知不知道此事呢?
晚云犹豫着,是否要将回门被撵出宋府这件糗事告诉周砚,脑子里还没理出个头绪,就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一尺来高的妆奁匣子。
“这是天香楼的林老板托我转交给你的。”周砚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