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拉着晚云,直奔周念的房间,在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后,他们又急忙赶去周夫人的住处。
苏梅兰母女和周夫人的屋子只间隔几米远,她们已先一步到达这里,只见两个侍女倒在门口,脖颈间鲜血直流。
“母亲?”苏梅兰呼喊着,大着胆子跑进里屋寻找。
她来至床榻边,看着周夫人身着寝衣,倒在被衾上,便赶紧叫来苏夫人帮忙,两个人将周夫人的身子翻过来,才忽然发现她肚子上插着一把短匕首。
苏夫人尖叫着瘫坐在地上,顿时手足无措,苏梅兰也吓得不轻,顾不上去看床上的人是否还有气息,急忙拉起母亲往外走:“这里太危险,我们快些离开,去找晚云。”
两人才走了两步,猛然一抬头,突然发现眼前有个黑衣蒙面人,他手里拿着刀剑,目光凶狠地盯着她们。
他步步紧逼,走至二人跟前,苏夫人展开双臂,把苏梅兰护在身后,就在黑衣人举起刀剑的一瞬间,她猛地把苏梅兰往门口方向一推,冲过去死死抱住那黑衣人的腰,嘴里大喊着:“梅兰快跑!”
苏梅兰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跑向门边,就在即将踏出房门之时,她哭着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母亲满口是血跪在地上,背上数不清的刀伤,殷红的血浆喷涌而出,浸透了她的衣衫,她身体佝偻下去,双臂仍是紧紧缠绕在那刺客的腿间,再疼也不曾放开过。
直到黑衣人再次提起刀剑,横架在苏夫人后颈上,用力一划拉,苏梅兰突然身子一颤,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还没喊出一个字,便已吓得昏死过去。
晚云和林夕带着宫中侍卫匆匆赶来,与追到门口的黑衣人迎面相遇,林夕拉着晚云往旁边一闪,伸手护住她的脑袋,长风快速从后面迎上来,拔刀拦截刺客。
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他自知不是长风的对手,立马抬手将袖口对准林夕,扳机一动,几支冷箭咻咻飞射而出。
距离太近,冷箭又发射得猝不及防,长风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箭支划过脸颊,飞向身后的林夕。
因晚云站在侧旁,林夕不敢自己躲闪,只得先推开晚云再侧身躲避,一连四支箭都射空,最后一支却稳稳地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晚云失声叫出来,跑回去扶住他,周边的侍卫也立即围拢上来,站成一堵人墙,挡在林夕跟前,长风凑过来察看他的伤势,却被一把推开。
“去追刺客,留活口。”林夕吩咐道。
长风迟疑间回头一看,发现那黑衣人已冲破层层包围越墙而逃,他站起身来,挥手招呼一干侍卫跟上,十几个人又朝着刺客逃跑的方向追去。
那刺客轻功了得,长风一路紧随其后,却始终近不了身,甚至几次绕过殿宇差点将人跟丢,可那人又像是在故意等着追兵,步伐时快时慢,与他们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直至追到明德殿,长风眼看着那刺客翻墙跳入院里,才停住脚步。追赶而来的侍卫和守卫在明德殿外围的士兵都一脸茫然,明德殿有重兵看守,里面住着邺朝使团,二公子下过命令,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刺客闯入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长风把周边几座宫殿的巡逻侍卫全部召集过来,以三倍的兵力将明德殿层层包围,并交待属下,绝不可放任何人出门,他要先去回禀二公子,再决定要不要进殿搜寻。
此事涉及邺朝使团,若处理不当恐会加剧两国矛盾,长风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先堵死刺客的逃跑通道,将人困在殿内。
此时的景馨苑也乱成一团,宫里当值的太医全部聚集在此,忙得晕头转向,两位太医以屏风遮挡,在外间给二公子拔箭,另外两位太医则在里屋给苏夫人和周夫人治伤。
苏夫人躺在小榻上,周夫人躺在床上,苏梅兰和晚云一人守着一个,帮忙解开衣裳,协助太医诊看伤情。
救治苏夫人的太医,只摸了摸脉象,又翻看下眼脸,便摇摇头,给出了结果:“这位夫人伤势过重,已无力回天,你们有什么话,便来她跟前说说吧。”
说完太医不顾苏梅兰的哭喊和哀求,丢下苏夫人,走到床边去协同另一位太医救治周夫人。
晚云看到太医过来,又回头看了看泣不成声的苏梅兰,这才意识到姨母怕是活不成了,她急忙跑过去跪在小榻边,捧起苏夫人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姨母,你醒醒。”晚云哭着呼喊道,“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南陵的,还有梅兰姐姐,她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忍心抛下她吗?”
听到“梅兰”两个字,已经迷糊的苏夫人忽然动了下手指,她的眼睑也跟着闪动两下,可无论怎么努力,她也没有办法再睁开双眸,看她心爱的女儿最后一眼。
苏梅兰趴在她身上,不停摇晃哭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母亲”,全都听进她的耳朵里,只是这一次,纵使意志再坚定,求生的念头再强烈,她也做不到为了梅兰活过来。
“晚云。”她闭着眼,口中艰难地喊出两个字。
晚云哭着趴过去,把耳朵贴在她唇边,听见姨母气若游丝地说道:“替我照顾梅兰,她......”
苏夫人话未说完,停顿了许久,可那根断掉的弦最终也没再续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合上双唇,心有不甘地离开了人世。
晚云和苏梅兰跪在尸身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床上的周夫人“啊”了一声,晚云才愣愣地抬眼看去。
一位太医已将她肚子上的匕首拔出,另一位太医则拿着布帛,紧紧按在喷血的刀口处,布帛瞬间浸染成鲜红色,两位太医手忙脚乱地撒上药粉止血,又喊道:“快拿弯针和桑皮线来。”
晚云瞬间止住哭声,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跑到桌旁,端起托盘送至床边。
太医回头看了晚云一眼:“你帮忙按住她的双脚,切记不可让她乱动。”
晚云跳上床,用力压在周夫人脚踝上,两位太医,一人负责控制住周夫人的上半身,另一人则开始拿针线缝合刀口,从始至终晚云都看在眼里。
她胃里不停翻腾,几次差点呕出来,又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憋了回去。
直到伤口缝合起来,侍女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晚云才觉得浑身虚脱无力,扶着床沿瘫坐到地上。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还没缓过气来,便听到外间传来长风的声音。
“公子,刺客躲进了明德殿,已被堵在里面,我们是否要现在进去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