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五夫人拉着一双儿女,跪爬着往五老爷尸体近处:
“好,他为了徐家好,为了自己官位前程,就踩着舅舅的尸体往上爬,是吧?!
今儿谁想动老爷的尸骨,就从我们娘仨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个孩子吓的哇哇哭了出来,五夫人身后的丫鬟也压低着声音呜呜的哭着。
就连知州韩大人好心进来劝解,五夫人也没有给面子,还是那句话:从他们尸体上爬过去。
眼看灵堂内要乱作一团,早有机灵的人去请了东府的老太君和乔书华的母亲。
永旺趁乱偷溜出去,跑回荷仪院求助俞明祉。
俞明祉刚从老太君那里辞行回来,就等着见到乔书华后,出府去自己租住的住所。
没等到乔书华,只等到着急忙慌跑回来的永旺。
还没等俞明祉发问,永旺一股脑的把前院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讲给俞明祉听。
俞明祉纳闷,乔老八不至于那么蠢吧,这种儿怎么能主动往自己身上揽?
永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瞧着九爷还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不禁哀求道:“九爷,您行行好,快去帮帮我们爷吧。”
俞明祉没有回应他,依旧盯着茶水小口的啜着。
春生悄声提醒他:“没看见我们公子在想事情吗,莫聒噪。”
永旺瞪了他一眼,又看俞明祉,还想开口。见俞明祉放下茶盏,对他道:“这里是徐府,我不方便去帮他。”
“九爷!小的求您!”永旺开始耍赖皮,“我们爷已经跪下,西府里没人能劝得了五夫人,您想个法子吧。”
“那他就自己爬起来呗。”俞明祉还是不紧不慢,“西府没有,不是还有东府吗,想必有人去请他外祖母和母亲。
让老太君和乔夫人多说些好话,对五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毕竟五夫人跟前还有一双儿女,以后要靠着徐府的庇荫长大。”
永旺叹气:“我们爷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连小的都想到了,无非就是让仵作看看尸身,再寻五老爷身边的下人问问话。
都以为在五夫人跟前说几句安慰的话,事情会顺利解决。没想到五夫人竟然会激烈反对。”
俞明祉听他牢骚完才冷哼一声:“都以为!”
永旺不明所以。
俞明祉有些无奈,指点他道:“那就支开三夫人和府里闲杂人等,让你们夫人提点她;再不行,请知州大人恐吓一番。她若一味儿阻拦,便有谋杀亲夫之嫌。”
永旺惊讶的看着俞明祉:“九爷,为何要支开三夫人和府里闲杂人员?”
俞明祉抬眼看他:“还不快去,你家爷还跪着呢。”
永旺“哦”了一声,道声谢忙跑了出去。
春生也不解:“公子,小的也想问,为何要支开三夫人?”
俞明祉没有回答他,“你仔细想想,乔老八为何会如此被动?”
春生把永旺讲述的话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猜测道:
“因为如今西府里是三夫人主事,调查五老爷的死因也是三夫人同意后做主的,没有先通知五夫人。小人猜的是吗,公子?”
“差不多吧。归根结底不过内宅妇人的龃龉罢了。”
“可是乔八爷怎么能不晓得其中关窍?”春生不明白。
“大抵乔老八同徐府的人犯了同样的毛病——打心底里忽视了这位五夫人,压根儿就没考虑她会不会同意。
听说五夫人出身低了些。”
不然以乔老八的机灵劲儿,不至于让自己那么被动。
“支走三夫人,五夫人便能同意了?”
俞明祉不确定,“这要看五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意外,与五夫人有没关系;若没有,她又知道多少。”
说的春生待不住了,“公子,小的去前头打听打听?”
“嗯,怕是今日走不了。你若想瞧热闹,就悄悄的。”
乔书华看着眼前的五舅母,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决绝的挡在五舅舅的尸首前,怒目瞪着所有前来劝解她的人,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同徐府里其他人一样,没有把这个商贾出身,嫁给无官身男人的五舅母放在眼里。
这件事情应当先找五舅母商量的,如今没有问过五舅母的意思,就冒然把官差带进了府里,五舅母生气并断然拒绝是理所当然的。
乔书华不再提起自己的官职,而是以晚辈的身份开始抚慰五舅母,看在表弟妹的份上千万莫要生气。
还没开口说两句话,东府老太君携二夫人,两个老姑奶奶等人在一堆婆子丫鬟的簇拥下进了灵堂。
临时搭起的灵堂里瞬间挤满了人,挤得着急报信的永旺都没进去。
五夫人起初言辞犀利,后来只一个劲儿的哭诉五老爷可怜。等老太君进了灵堂后,倒底收敛了些,哭诉的声音也没有方才那么尖利。
老太君半白的头发也没让自己显老态,依旧精神矍铄的走在前头,且头脑灵光知道轻重,进了灵堂后,先是颇为歉意的跟府衙的官员们赔不是:
“难为诸位大人,为了徐家不孝子不仅亲自跑一趟,还遭无礼对待,老身真是惭愧。”
其实知州大人对这种事儿见得多了,官府想要对死者进行检验,家属觉得是对死者不敬,许多时候并不愿意,都会有此反应。
所以韩大人只是略微客气一番,“老太君哪里话,此时未亡人悲伤过度,人之常情。”
这头永旺终于趁着这个空档挤进来,附在乔书华耳边把俞明祉的意思说给他听。
乔书华听到永旺的话,又看到眼前的场景,真觉尴尬无比,只能悄悄走至母亲身后:
“母亲,您来的正好,五舅母伤心过度,您安抚安抚五舅母。”
声音不大,但周围人等还是能听得见的。
知州大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是啊,夫人请。”
说着让出一条路来,方便平原侯夫人和徐府老太君往灵堂里走。
里头三夫人万分歉意的迎上来:“老太太,把您老人家惊动到灵堂来了,真是侄媳妇的罪过。”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如今府里这么大的事儿,偏生家里头一个男人都不在家,真是辛苦你了。”
三夫人勉强笑着:
“老太太,这是侄媳妇应当做的,只是五弟去的突然,准备的匆忙,许多地方不够妥当,还请老太太多教导侄媳妇。”
急的永旺真想打断她们,还寒暄呢,这都什么时候了?
可是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