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早就家徒四壁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她那个混账儿子拿去赌了,如今,她花了半辈子的积蓄,才买的一间一进的小房子,都被那个混账拿去赌输了!
她为了凑够银子,把儿子从赌坊里赎出来,已经把能借到银子的人家都借了个遍,将她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去当了死契,这才凑够了一百两银子,去来财赌坊赎回儿子。
没想到,没想到那个混账,竟然还敢接着赌!
他不但将家里的房子赌了出去,还将儿子,媳妇都赌给了赌坊,还欠了赌坊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啊!对于那些权贵富商家的贵夫人来说,就是一副头面,一个镯子而已,但对于一般的老百姓,一辈子的嚼用,省着些用都够了。
她去哪里弄着一千两银子啊!
原本她以为,她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以为自己在老夫人那里还有些情面,她知道老夫人手头也紧,但老夫人的手里还有些体己银子的,她虽然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但一千两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她就是借来救她一家人的命,不是不还。
没想到,她是真的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真的能见死不救!
她没办法了,她真的没有法子了,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出现在春晖堂的大小姐,想到大小姐说过的话。
不论大小姐为何说可以帮她,不论她打什么主意,她都不管了,只要能有一千两银子,救她的家人,就是要她的命,她都答应!
陈嬷嬷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叶清妤的浴房,像是一座没有了呼吸的雕像一般。
晚秋看着陈嬷嬷现在的模样,不禁在心底狠狠地感慨。
想到从前跟在老夫人身边耀武扬威的陈嬷嬷,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更何况对他们这些小丫鬟,更是动辄打骂,她和念春都被陈嬷嬷打骂过。
她们知道小姐在侯府里过的艰难,所以从来都没同小姐说过,小姐也不知道。
如今,看到这样狼狈,被主子厌弃的陈嬷嬷,不得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半个时辰后,叶清妤才打开浴房的门,擦拭着半湿的秀发,慢悠悠的从浴房中走出来。
陈嬷嬷看到叶清妤出现,跪的像是个石像的人,忽然手脚并用的爬向叶清妤,“大小姐,大小姐!您救救老奴!大小姐,您说过会帮老奴的!”
夜半时分,昏黄的烛光下,看人总是带着些模糊。
叶清妤没想到忽然快速爬到自己身边一个什么东西,吓的她手里的棉巾都掉到了地上。
墨书看到叶清妤被吓到了,赶忙拉住有些疯癫的陈嬷嬷,“你吓到小姐了!”
有了墨书拉着,陈嬷嬷便再无法前进,叶清妤这才看清陈嬷嬷那张混着泪水和污血的脸。
她皱着眉头,走到软榻上坐下,晚秋重新换了块干净的棉巾给她绞头发。
“是陈嬷嬷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在地上,快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也不迟。”
陈嬷嬷用力的摇着头,“不,老奴这么说就好,老奴求大小姐救我一家人的命!”
“大小姐,您之前对奴婢说过,老奴若是有何难处可以来找您的!老奴真的没有法子了,求大小姐救命啊!”
叶清妤轻皱着眉头,“哦?我说的?”她一副不记得的模样。
还故意看向晚秋,似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说过这个话。
晚秋垂眸认真的给叶清妤绞干头发,陈嬷嬷惊慌的看着晚秋,就怕晚秋说出叶清妤没说过的话。
“晚秋姑娘,当时老奴奉老夫人的命来请大小姐去春晖堂,您跟随在侧,大小姐说的话,您也听到啊!”
晚秋慢悠悠的开口,“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叶清妤哦了一声,一副她就是随口说说的模样,“既然是我说过的话,自然是守信的,陈嬷嬷这是有什么急事,非要大半夜的来我这找我?”
叶清妤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模样,“原本沐浴完就要休息了,要不是我沐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这个时辰本小姐早就就寝了。”
陈嬷嬷砰砰的磕头,满脸的惶恐,“是,谢大小姐仁慈,大小姐是顶顶心善的菩萨,大小姐救了老奴一家人的命,以后,老奴一家给您做牛做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您做牛做马!”
叶清妤有些厌烦的道,“行了,有事说事,别说这些无用的,你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那呢,怎么给本小姐做牛做马呢。”
陈嬷嬷赶紧道,“是,老奴,是老奴啰嗦了,老奴求大小姐借老奴一千两银子,救我一家人的命!”
叶清妤一挑眉,唇角勾出淡然的弧度,“一千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你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陈嬷嬷低伏在地上,呜咽着道,“是,老奴知道这个数目很大,是,是老奴的儿子在外赌,将老奴的孙子,儿媳都赌给了赌坊,还欠了赌坊一千两银子,若明日不将欠赌坊的银子还上,他们,他们就要将老奴的儿子,孙子,儿媳都给卖了!”
“老奴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这么晚打扰大小姐休息,老奴求求您了,银子,老奴一定会还您的,老奴将我全家的卖身契都压给您,若是老奴一家还不上您的银子,您就是打杀了老奴一家,老奴没有丝毫怨言!”
叶清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哦?这么说,你家人都是自由身了?”
“是,老奴的儿子儿媳的卖身契早在三年前就赎回了,老奴也是在去年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
陈嬷嬷呜咽的哭泣着,“大小姐,老奴知道整个侯府就您最是心善,您就可怜可怜老奴,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伴早早就没了,老奴不能看眼着儿子孙儿儿媳妇被卖了,他们没了,老奴也没法子活了啊!”
叶清妤冷冷的看着陈嬷嬷,“借你一千两银子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