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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阿姨打电话来的时候,姜景瑶正在整理自己近期的工作,一会儿要汇总到直属领导那里。

工区不能大声喧哗,姜景瑶拿起手机,走到楼梯间,才给房东阿姨回了电话。

“小姜啊,是这样的,那个房子啊,阿姨不能再租给你了,我儿子呢明年年初就要结婚了,我想着呀,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给他们小两口当个过渡的婚房。”

“阿姨,房租我是交到了十二月底的,现在才十一月初,工作也是最忙的时候,我希望能够房租到期再搬走。”

“小姜,阿姨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阿姨行吗?找房子嘛,随便挑个周末就找了呀,我儿子结婚那可是不能耽误的。”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本来就让人心烦意乱,房东阿姨催的这么紧,姜景瑶心里也不舒服。

“行,阿姨,这事儿周末再说,我现在工作很忙,搬走可以,到时候房租按天退给我,押金全退。”

“小姑娘家家还是不要太计较,押金我肯定是要看完房子,才能决定退多少的,毕竟我也有一两个月没去看过房子了,谁知道房子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不想再听房东阿姨自己抠还不许别人抠的发言,道了声工作很忙,便挂断了电话。

刚回到工区座位,就看到领导给自己发的消息,让自己去她办公室一趟,姜景瑶拿起刚刚放下的工牌,往工区的另一边走去。

叩叩!

“请进!”

林书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进来的姜景瑶,抬手示意,“坐。”

等姜景瑶坐好,林书才说出这次找她谈话的目的。

“众声这两年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灵犀后来居上,直接把众声拍死在沙滩上,众声高层上个月就决定了裁员,想必你也听到了风声。”

听到“裁员”两字,姜景瑶心头一紧,裁员的谣言这个星期到处都在传,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落实。

姜景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领导:“那我们组的结果是?”

林书接下来说出的话,直白又残酷:“我们全组裁员,我先和你们谈,谈完了总监再来找我谈。”

“这次裁员的依据是?”

想起早上的会议,林书的脸色也很不好。

“没有依据,抽签决定,众声这两年发展不好,有能力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半壶水响叮当的人,他们需要什么数据支撑,还不都是随心所欲。”

“那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别的组我管不着,我们组的绩效一直都还算靠前,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组员争取赔偿。”

林书抽出刚刚打印的裁员赔偿单,递给了姜景瑶。

“景瑶,从你实习就是我在带你,这几年人员变动不小,只有你一直留在我身边,N+3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高的赔偿。”

姜景瑶从实习就来了众声,工作至今已经七年,从一线干到运营再到储干,工资也涨了不少。

N+3的赔偿,加上本月的工资、年假、年终奖的折算,十八万!这个赔偿金额不少了。

“景瑶,离开众声,要不要继续跟我干,虽然我不能带你去灵犀,可是我那朋友的公司,工资开的也不低,至少不会像这边一样,天天勾心斗角。”

“书姐,我想再考虑考虑,我其实有点不想再做互联网行业了。”

“行,我也不强迫你,不过,只要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回去收拾收拾吧,交接好下午就可以走了。”

赔偿金额姜景瑶没有意见,也没有闹的想法,签完字盖完手印,就把单子给了林书。

“书姐,那我就先出去了。”

回到工区,众人神态不一,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不少人来打听,是不是裁员了,赔偿拿了多少。

姜景瑶借口上厕所,赶紧逃离了组员们的包围,刚上完厕所准备冲水,外面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听说姜景瑶她们整个组都被裁了,真好,以后你再也不用凡事都被她压一头了。”

薛琳听了这话,心里不太高兴。

“什么叫凡事都被她压一头,还不是她有个好领导,什么事都愿意为她走动,不然去年升储备干部的能是她?”

“不过她也可惜,要是不被裁,明年说不定都能升主管了,运气这次啊,可没站在她那边。”

嘴里说着可惜,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是藏都藏不住,听的姜景瑶想翻白眼。

薛琳听到同事说运气,嗤笑了一声:“运气?哼,事在人为喏。”

“怎么,你真让你的hr小姨出力了?”

薛琳不紧不慢的补着口红,轻飘飘的看了同事一眼:“没证据的事可不要乱说哦,追根结底还是命不好,一把年纪还被裁员,怕是出去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

薛琳比自己晚进公司三年,她小姨在是hr部门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尽管专业完全不对口,还是靠着她小姨的关系,进了众声。

也不知道八字犯冲还是怎么回事,薛琳一进公司就和自己对着干,但凡自己争取的东西,她都想插一脚。

领导层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一个连基础编程都不会写的人,成为核心部门的运营或储备干部,连一个小bug都解决不了,怎么服众。

偏她觉得才能被埋没,觉得自己的晋升都是靠舔领导,没脑子也挺好,烦恼少。

姜景瑶懒得再听她们说下去,冲完厕所就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的两人听到马桶冲水声明显一愣,下一秒就看到她们聊天的主人公走了出来。

姜景瑶慢悠悠的洗着手,余光看着两人难看的脸色,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擦完手才看向两人。

“希望你们一个人干五个人活的时候,还有时间来厕所说三道四,不过薛琳你的小姨应该有能力把你调去别的部门吧,到时候可别忘记把你的好姐妹一起带上。”

说完也不看两人的表情,施施然的就走了。

谁说被裁就一定是坏事,留下就一定是好事,众声现在被灵犀压的喘不过气,此时走,反而是一个好选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人少了,活可不会少,众声爱压榨员工,在业内也是众所周知的。

听了姜景瑶的话,女同事的表情明显不好。

是啊,薛琳有她的hr小姨,到时候她倒是想换部门就换,脏活累活全是她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干,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捧着她,有什么意思。

虽然是最后一天,但姜景瑶还是将手里的工作一件件交接好,才收拾东西走人。

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七点,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公司的会议室依然灯火通明,大家都心怀忐忑的,等着被叫进去谈话。

刚出地铁,姜景瑶的手机就响了,摸出手机一看,是妈妈的闺蜜徐阿姨打的,姜景瑶赶紧接起电话。

“喂,徐阿姨。”

“瑶瑶啊,下班了吗?”

“下了,刚刚出地铁,有什么事吗?徐阿姨?”

“是这样的,瑶瑶,你雪雪姐姐不是要结婚了吗?男方买了套房子,我和你叔叔就想,给你雪雪姐陪嫁一辆车子,但是呢,最近手头上比较紧,就想问你一下,能不能先把阿姨的钱还了,毕竟结婚这事儿耽误不得。”

“徐阿姨,您看等五号可以吗?五号我的工资和奖金都会发下来,到时候给您转。”

“诶,好好好,那就五号,瑶瑶你回家路上慢点啊,阿姨就先挂了。”

“好,徐阿姨再见。”

前年,姜景瑶的妈妈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晕倒,去医院检查,胃癌晚期,看病花光了母女本俩本就不多的积蓄,再次欠了不少钱。

结果还是没能从死神的手里把人抢回来,今年刚入夏,妈妈就去世了。

刚刚准备把手机揣进包里,就看到了大姑发来的短信,姜景瑶觉得恶心,把她的号码继续拉黑。

无非就是说她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然后把他们厂里那些歪瓜裂枣的男人介绍给自己。

不是街上的混混,就是离异带娃的秃头老男人。

外公外婆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就相继离世,高中时爸爸出轨,携款带着小三和小三的儿女去了国外。

爸爸那边的亲戚,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离婚了还不停的骚扰她和妈妈,企图给自己妈妈介绍那些打老婆的恶臭男人。

结果妈妈一生病,一个个避她们如蛇虫鼠蚁。

妈妈一死,那些人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不过是看她孤零零一人无依无靠罢了,再没有比她们更不要脸的人。

砰!

一辆电动车从姜景瑶身边急速行驶而过,把她撞倒在地,包包和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等姜景瑶站起来,那辆撞她的电动车早已不知去向,徒留一地的凌乱。

姜景瑶先把手机捡起来,看着碎裂的屏幕上自己和妈妈的合照,再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眼泪一滴滴滑落脸颊,砸落在手背上,却又顾及着成年人的体面,不愿哭出声。

刚出地铁还不觉得,现在冷风一吹,姜景瑶觉得她不止身体冷,心更冷。

和徐阿姨打电话的时间,她已经走到了经常和妈妈饭后消食的湖边,她似乎看到妈妈正在湖那边向她招手,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她。

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反正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跳下去就能和妈妈团聚了。

跳吧!跳吧!

要不跳下去吧,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或许跳下去就解脱了呢。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姜景瑶的思绪,她低头看向手机,来电显示是港城的电话。

姜景瑶无语,直接挂断,这么明显的诈骗电话,她又不傻。

不过对方还挺锲而不舍的,连续挂断两次还打过来,看来这两年,骗子的业务也很难做啊。

不对,诈骗电话会一个号码打好几次吗?不都是虚拟号码换着打,要不接通听听对面说啥。

听完对面说的话,姜景瑶觉得,果然是诈骗啊,于是无奈道:“你换别人骗吧,我没钱,真的!”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说:“我今晚的飞机到京城,明天我们找个地方面谈可以吗?地点你定,如果你觉得不安全,也可以寻求警方陪同。”

面谈?警方陪同?姜景瑶突然又拿不准了,现在已经开始当面行骗,连警察都不怕了吗?

对方非常了解自己的情况,从小到大,在哪里读书哪里工作,甚至连她母亲去世都知道。

不过,对方说自己是秦世凯遗留在外的外孙女,那离谱了,那可是秦世凯啊!国家前首富!资产上千亿都不止吧!

她!一个刚刚被裁员的平平无奇小社畜?会是秦世凯的外孙女?

姜景瑶承认,她不是没有做过自己亲外公外婆是有钱人的梦,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谁还不能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再说,首富上个月都去世了,这骗子也太离谱!

行,搞诈骗是吧!看他明天敢不敢联系我,他敢联系我,我就敢报警,吃牢饭去吧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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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姜景瑶还想着让电话那头的人吃牢饭,今天就坐在那人的对面,和警察叔叔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警察叔叔,您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林强大学是法律专业,后来考公进了警局。

今天一大早,这小姑娘就来警局报警,说有人电话诈骗,还约自己见面,希望警察叔叔能和她一起去把那个诈骗犯抓起来。

他仔细看了看文件上的内容,尽管不可置信,但确实没什么问题。

对面那人把身份证、护照证件都拿了出来,林强拍照过去,让同事帮忙查了一下,身份是真的,说明对方没有说谎。

林强这才看向姜景瑶:“小姜同志,这份文件目前看来是没有问题的,洛尘先生的身份,我也让局里上班的同事查了,没有问题。”

相比姜景瑶的震撼,他的震撼也一点儿不少,这事儿换做谁不震撼!

首富遗落在外的外孙女,这概率怕是比彩票中奖五百万的几率还低。

“小姜同志,这边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局里了,后续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姜景瑶还没回过神来,坐在对面的洛尘倒是先站了起来。

“辛苦警察同志了,前台有打包好的一些咖啡和甜点,这么冷的天,还辛苦您跑一趟,一点心意,麻烦您回局里和同事们分一分。”

姜景瑶没想到对方想的这么细致,也站起来和洛尘一起,把林警官送到了咖啡店门口。

“姜小姐,那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吗?”

“可以可以。”

于是两人回到座位,而林警官提着咖啡甜点,揣着一肚子的八卦,回到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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