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的热闹无需赘言,只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当老侯爷病逝的消息传到临安唐府时,时间甚至还未出正月。
作为旁支,唐显本人也在京城,侯府的丧事其实并不必云夫人亲自出面,但唐显来信让云夫人回京城一趟。
就这样一直到二月中旬,小厮提前来传话,云夫人竟要带着唐临回临安。
老太太与二小姐得了消息,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每日翘首盼着。花颜也心惊不已,如此看来,不知是时局的变动还是出于别的考虑,总之乾元四十四年三月的春闱,唐临是不会参加了。
这一日的天气不怎么好,临安的冬天不如北方疏朗,泛着一股湿冷。
唐府府门大开,二小姐五小姐面上挂着笑意,带着花颜几个过来时,柳姨娘已带着大小姐早早候着了。陆姨娘带着六小姐几乎与二小姐同时过来,只是二小姐看到后面奶娘抱着二少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花颜冷眼瞧着,陆姨娘病了那一场后如今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只是云夫人不在府里,二少爷又在老太太跟前养了几个月,她是决计不敢提出抱回去养着的,自己又是个姨娘的身份,不好总时常在福安居露面,因此气色也说不上多好。
素问和广白也被老太太派了来,过了半盏茶功夫,三四两位小姐在丫鬟簇拥下才姗姗来迟,文姨娘还在庄子上养‘病’。
都是金尊玉贵的主子们,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若不是收到云夫人回府的消息,也就只能在福安居才能见着这么全了。
二小姐跟梅姑姑问道:“魏妈妈跟着去的京城,云归院那边可收拾妥当?”
“二小姐放心,奴婢亲自去瞧了的,也有若竹盯着,夫人院里剩下的两个大丫鬟都是本分安稳的,俱都收拾妥当。大少爷住的云起院也早已紧着收拾出来,老太太派人送过几回东西,可见心里盼着大少爷回府呢。”
广白笑着接话道:“可不是?老太太总也有快一年没见大少爷了,昨儿不顾咱们劝阻,亲自去云起院,将大少爷素日里常用的,还有衣物箱笼都仔细看了一遍。刚还吩咐安管事,大少爷最喜欢滴酥鲍螺,也赶紧准备着。”
五小姐踮着脚尖张望,喃喃道:“也不知大哥哥给咱们准备了什么礼物,我都跟范家二姐儿说了大话,若是不如去年,那可就丢了面儿。”
陆姨娘抱着全哥儿,满心期盼着大少爷能看在出来迎接的面上,对他多一些好感。
柳姨娘落在最后面,将手中的铜錾花瓜棱手炉递给旁边的丫鬟,握住大小姐双手,声音因激动都有些变形,她小声暗搓搓道:“想不到春闱在即,临哥儿会跟着夫人回来,为娘这次是真放心了,夫人定是吩咐他回来给你送嫁的,有嫡子亲自出面,也让津南宋家那些土包子们见见真正的翩翩公子,往后也不敢欺辱了你去。”
大小姐无奈的让姨娘噤声,婚期在四月底,何来这么一说?好在姨娘一向在嫡母面前恭敬,否则自己远嫁又如何能放心她一人在府里生活。
众人也没等多久,车轮声远远的传来时,五小姐欢喜的拉着二小姐率先冲到了最前面。
花颜来唐府就要满一年之际,也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唐家大少爷。
从第二辆马车上率先下来一位少年,只见他身披云貂狐裘,上身一件烟蓝色圆领右衽窄袖衫,腰束一条牡丹镂金皮革蹀躞带,鸦羽般的长发用白玉簪绾在脑后,仪容端正,姿态闲雅,确是个光风霁(ji)月的翩翩少年。
唐临眼见府里众人都在候着迎接,不由露出浅浅笑意,径直去第一辆马车旁将云夫人搀扶下车,二小姐带着众人给母亲和哥哥行礼,花颜跟着屈身,刚低下头,就瞄到唐临腰带上别了个青碧色绣鲤鱼形纹样的荷包,针角粗陋,是二小姐的练习之作。
二小姐和五小姐许久没见哥哥,凑着上前说话,五小姐拉着哥哥的手左瞧右看,很是亲昵。
云夫人由魏妈妈扶着,旅途劳顿,面有疲倦之色,眼角扫过众人,“难为你们大冷的天儿还出来迎接,这些日子府里可好?”
二小姐急忙跟在云夫人身边,众人往府里走去,“回母亲的话,府里一切都好。”
陆姨娘抱着二少爷给夫人和大少爷请安时,云夫人简直有些没眼看,这样的天气抱孩子出来献的哪门子殷勤,倒更显的生分。
唐临这次回来带了不少行李,正准备吩咐沐风几句话,就瞧见他一脸呆滞,不由的跟上他的眼神,就看到缀在二妹妹身后,虽都是穿着小丫鬟们清一色的冬衫,但明显有一个更清丽些的背影。
沐雨在背后轻轻给了他一拳,沐风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道:“大...大少爷有何吩咐,哦哦,这...这些行李,咱们和沐雨几个都知道如何安置的。”
唐临若有所思,“孟姝?”
沐风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点点头。
唐临淡淡道:“我突然想起有一事忘了办,此次回临安短时间也不能回京,给婉姐儿的那处温泉庄子没可靠的人手接管,你明日便回京城打理打理罢。”
等唐临进府,沐雨低声骂道:“你呀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二小姐身边的丫头你都敢肖想,若传出去算什么话,你若趁早断了念头,这几年我在大少爷身边替你说情,将来未必没有回来的时候,不然你就在庄子里自生自灭吧。”
沐风这下彻底慌了,失魂落魄的看着唐府大门,他想不明白,只是一个小丫鬟,一向温和的主子为何无端生了这么大的气。
到了府里,云夫人遣散众人,留二小姐和五小姐一路回云归院。
等换身家常的衣裳,略洗去一路风尘,云夫人才单独召二小姐与花颜,“京城时局不甚明朗,除了二皇子早早被打发到藩地,圣上迟迟不给其他几位皇子封王就藩,如今朝堂中三皇子七皇子党羽众多,声势逐渐浩大。
太子又在此时大病了一场,这个节骨眼儿倒很耐人寻味,若不是御医妙手回春,京城怕是已经乱起来了。
九皇子明面上根基还浅,特传话与你父亲,言称如今是一摊浑水,让临哥儿不妨韬光养晦,三年后再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