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侧妃面露欣喜:“王爷终是回府了,王妃那边有何动静?”
宋长史适才应是在回禀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那日在府外打斗的两拨人马,贞侧妃与花颜已知晓其中一方是周娘子在暗中护持。
在此期间,宋长史也趁侧妃在如意殿歇息时,随龚嬷嬷查看了墙洞周围的情况。至于在广智门外是否发现其它线索,就不得而知了。
蕊珠笑的狡黠,凑到前面低声道:
“奴婢正要回禀,王妃适才亲自去了存心殿,只是王爷并未召王妃进殿,小年子说王妃在殿门外待了会才回去。”
花颜眼神微眯,抬头正对上贞侧妃疑惑的目光,晋王的表现出乎她二人的意料。
“侯爷和大姑爷的升迁少不得王爷提携,侧妃理应亲自前去道谢才是,冬瓜每日都备着点心,侧妃不妨带些去前殿看望王爷?”花颜收敛心绪,提醒道。
贞侧妃略一思索,便微微笑着应下了。
梅姑姑道:“侧妃还是第一次去存心殿,花颜蕊珠你们二人为侧妃好生梳洗妆扮一番。”
花颜抬眸,见主子面露羞赧。
“梅姑姑说的极是,侧妃已多日不见王爷,合该穿的隆重些。”花颜说笑着绕过中堂与寝殿相隔的屏风,打开衣橱。
蕊珠听了喜上眉梢,抬头问到:“那奴婢要不要把飞凤挂珠大钗取出来?”
这枚大钗是云夫人在小姐出嫁前,派魏妈妈送到云意院的,端的是华贵气派。据说是云夫人姑姑的旧物,云夫人将其中几枚珠子替换过,交由永宝楼的工匠重新修饰了一番。
蕊珠招呼梦竹,二人小心翼翼的将其从一只螺钿箱子里取了出来。
贞侧妃也极喜欢这枚大钗,便没出言反对,但转头见花颜从衣橱内取出一件大红织锦鸾凤云纹广袖翟衣时,眼睛陡然睁大,语气一改从容:
“......花颜!梅姑姑你看,这是否有些过于隆重了,不如换那件浅色的倒还好。”
梅姑姑拦道:“这件鸾凤云纹翟衣正与夫人送给侧妃的大钗相配,小姐如今是正二品侧妃,算不得逾矩。”
梅姑姑说完,笑呵呵的道了一声就出了寝殿,“奴婢去茶水间看冬瓜准备的糕点是否合意。”
蕊珠笑嘻嘻地扶着贞侧妃在妆台前坐下,嘴里还念叨着:“俚语常说‘小别胜新婚’,咱们打扮得隆重些,不正是‘为悦己者容’”。
花颜轻轻戳了戳蕊珠的额头,将衣裳交给她熨烫整理,“你倒是促狭,一会我和梦竹陪侧妃去存心殿,你和明月可要守好寝殿。”
为贞侧妃重新梳就如意朝天髻,花颜满意的点点头,依据妆容,选了一对嵌宝水晶叶形耳坠。
梦竹不由赞道:“侧妃瞧瞧,花颜的手巧极了,花楹的看家本事莫不是让她学全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梅姑姑将食盒递给梦竹,贞侧妃便领着花颜梦竹出了云意殿。
主仆三人沿着碎石铺成的小道穿过花园子,往前又沿着一条长长的甬道行了约莫一刻钟,再绕过两扇海棠垂花门,便进入王爷王妃平常居住的后殿。
甫一进来,先是看到如意殿高耸的殿门,王妃身边的知雪正从外边回来,见到贞侧妃一行,急忙远远站定行礼,待贞侧妃绕过一屏极广阔的青石照壁,去往存心殿方向,她才冷笑着进入如意殿。
“王爷事忙,连咱们王妃都未召见,偏她穿红戴绿,不知趣的凑上去,我倒要看看一会她们被景内侍赶出来时会有多丢脸面。”
知雪将竹篮丢给陈令,独自出了如意殿,打算瞧个热闹。
蒋捷得知贞侧妃去了存心殿时,一颗心倏得沉了下去......
花颜跟在贞侧妃后面,由着内侍迎着进入一排十六扇朱红漆的大门内,通传的内侍进去禀报了一声,不多时就出来请贞侧妃进去。
知雪正好看到景内侍亲自出来相请,也顾不得震惊,急匆匆去向王妃禀报。
贞侧妃款款步入殿内,朝晋王屈身行礼,温言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晋王端坐于书桌前理政,桌案左侧堆叠数摞书册,显是久未整理,又有新折占据了部分位置。晋王闻言抬头,猝不及防下,一身大红鸾凤云纹翟衣的女子撞入眼帘。
微施粉泽,淡扫蛾眉,唇点朱樱,行礼时仪态雍容,丰姿尽展。今日的唐青婉与大婚时身着吉服的贞侧妃,风情迥异。
晋王只见过端庄娴雅的贞侧妃,何曾见过明媚如朝阳的唐青婉,乍然间,呼吸一滞似有瞬间失神。
只见贞侧妃盈盈再拜,口称多谢王爷提携唐氏一族云云。
晋王回神,唇角微微上扬,起身绕过桌案扶起贞侧妃,“宋承锐与本王是连襟,提携一二又何值得你亲来道谢,至于怀安侯,倒是父皇钦点他接任礼部尚书。”
话锋一转,晋王眼含深意,陪贞侧妃坐在八仙桌前,花颜与梦竹依着规矩上前将食盒内的点心呈上。
晋王缓缓开口:
“那晚局势复杂,本王虽察觉三皇兄有异,却不能提前与侧妃言,让侧妃当晚受惊,是本王之过。”
花颜这一刻在存心殿见到的晋王,只觉其沉稳内敛,举手投足间隐有一丝威压。与在云意殿弹琴下棋时的神情气质完全不同。
晋王这席话也不过是在提点贞侧妃,当晚毒蛇之事,乃裕王一党所为,不可追究,亦不必深究......
王爷未召见王妃也只是权宜之策,花颜猜测,无论是否有确凿证据表明是王妃所为,其手段都过于狠辣,令王爷心冷。即便晋王碍于需要借助蒋家,短时间内或许也会冷落王妃。
饶是贞侧妃已听过花颜劝告,现下神情亦不禁愣怔了一会儿,旋即,她颔首淡笑道:
“妾听闻王爷在承天门遭到裕王伏击,心内惶恐担忧,想必那日凶险非常,这几日消息频传,妾虽久居后宅,也听闻恒王殿下于城门下中箭负伤,好在王爷,吉人自有天佑。”
贞侧妃忍着头晕,只觉得头上挂珠大钗重重的,让她十分不适。
与晋王说了几句话,不外乎是进宫见了蕙妃娘娘呈了贺礼,与王府后宅见闻,偶尔提一句唐府近况。晋王听了几句话后暗自诧异,唐显当晚身处宁河的事竟未与女儿透露过分毫?
王爷与贞侧妃相处了半个时辰,都未提毒蛇夜袭之事。
最终晋王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目光灼热,温言道晚些时候去云意殿用膳安歇。
花颜站的位置靠近书案,临走前仅一转身,便见到几封贴着黄纸的旧档案躺在一角,匆匆一瞥虽未完全看清,但“庆国公府”四字已印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