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茂回到家里以后,吃过晚饭,便一个人来到书房,秘书郑军看到长官脸色不好,也没敢多问,只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
剿总为王树茂安排的别墅太大了,王树茂便把秘书,司机,警卫都安排到家里一起住,这样的话还显得有些人气,平时吃过晚饭,都会在秘书郑军的陪同下,到后院的花园里散散步,繁忙的日常工作已经使得他心力交瘁了,也只能通过饭后的这点时间放松一下心情,换换脑子。
可是,今天王树茂却没有了这个心情,他坚信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弟弟王树斌,这肯定是没错的,至于说他到沈阳来是做什么?这很明显,肯定不是逛大街的。
王树茂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曾经的全家福,当时自己和弟弟还没有成亲,站在父母的身后,显得还是那么的青涩可是一转眼,三十多年夺去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兄弟二人,到了现在已经分道扬镳,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不过谁对谁错,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有着自己的信仰,都是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曾经王树茂杂事脱身是为了完成党国的任务,弟弟王树斌委身日本人,被人骂做狗汉奸也是为了自己的信仰,可是现在,国红两党的正面相抗,已经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打了起来,那作为三民主义的追随者,王树茂又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这才是困扰王树茂的主要原因,毕竟是至亲骨肉,真的要对弟弟下手抓捕吗?他十分了解弟弟的性情,倔强而且执着,一旦落到特务们的手里,绝对不会屈服,那样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如果就这样当做没看见,拿自己的心理有过意不去,这有违于自己的忠于党国,忠于领袖的信仰,一旦自己恍若不见,那就相当于自己的信仰崩塌,自己也就不再是自己了。
“哎”,想到这王树茂长叹了一声,将照片扣在桌子上,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已经渐渐黑去的景色,到底该如何是好呢?一边是骨肉亲情,一边是信仰之争,王树茂心里确实是难以取舍。
良久之后,当夜色完全降临,院子里的灯光亮起,王树茂才转过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刚刚拨了一半便将电话挂断。
是的,就在那么一霎那,王树茂确实狠下心来,想通知沈阳保密局全程搜捕红党重要成员王树斌,想着抓住他之后,以自己现在的地位担保,留他一命,哪怕是终生监禁也好,也算是对得起党国的栽培,委座的教诲,但是还是在最后的那一刻放弃了,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自己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拿自己的良心将受到一辈子的谴责。
那现在怎么办呢?王树斌到沈阳来肯定是肩负着红党的特殊使命,如果就这样听之任之的话,那肯定会对党国造成巨大损失。
这可真是愁死人了,抓又不能抓,不抓又不是那么回事,这可如何是好。
王树茂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急躁的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树茂突然眼前一亮,对啊,自己既然不想对弟弟进行抓捕,那找个值得信赖的人,通知弟弟王树斌一声,让他赶紧离开沈阳不就行了吗?至于说其他的红党分子,那肯定是一个都不能放过的,必须彻底清除。
可是谁又是这个值得完全相信的人呢?副官郑军?不行,他虽然可靠,但是办这件事情并不合适,从南京带来的那两个随从,现在也不是合适人选,也罢,那也只有这样了。
想到这,王树茂还真像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肯定不会出现什么偏差,那就是自己的儿子,王墨阳,也只有他既不会走漏消息,又可以完全相信,比仅仅是自己相信,同样弟弟王树斌也会相信他,想到这,王树茂再次拿起了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王公馆”,电话里传出一名年轻人的声音。
王树茂一听就不是王墨阳的声音,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平静的说道,“我是东北剿总的王树茂,你让王墨阳听电话”。
“是,王长官,我这就去叫王队长”,接电话的李宏伟“啪”的一个立正,声音响亮的回答道。
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王墨阳接起了电话,玩笑般的开口问道,“王长官,找我有何吩咐啊?”
“墨阳,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那边的紧张怎么样?”王树茂哪有心情跟王墨阳开玩笑啊,这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不过无关大局”,听见父亲严肃的声音,王墨阳知道,这肯定是找自己有正事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现在的情况就是卢家的事情基本上都处理完了,自己也安排相关人员去帮助大少爷卢展堂稳定局面,只等着卢刚葬礼之后,按部就班的推进就好了,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耐心的等待。
“嗯,你确定没问题吗?”王树茂又问了一句,
“确定,爹,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我这边都安排好了,按部就班就可以”,王墨阳再次肯定的回答了父亲的问题。
“那就好,这样明天一早,你就到沈阳来,襄城那边的事情就让董振他们几个去跟进吧”,王树茂开口说道,“一会儿,我会亲自给边洪凯站长打个电话,让保密局全面配合董振他们的行动”。
从父亲的说话的口气中,王墨阳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这肯定是沈阳方面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父亲才会让自己尽快的赶到沈阳去,想到这,王墨阳没有半点犹豫,“行,我再安排一下,明早坐最早的火车去沈阳”。
“好,那就这样”,王树茂松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这也就算是他对自己的一次妥协,对党国的一次无奈背弃吧,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信仰与亲情的选择,他还是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