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好解释,她是当局者,思索的面也就比较窄。
她能想到的是陈恪具备投资价值,可年薪一万两的投资他不接受,理由是准备参加会试、金榜题名。
这个理由很强大,也预示了陈恪的野心,他要出将入相。
而张出尘也肯定这个理由,这家伙的能力确实很强,好像具备这个条件。
陈恪擅长军略,还在学术上充满了创新能力,这个表现让她意外,于是心生好奇,“陈恪还有什么能力?”
这是她能想到的,却无法解释赠他长春玉匕的具体理由。
于是张出尘给自己的理由是,“脑子一热。”
这个理由挺玄奇,可以解释任何事。
但婵儿却有自己的想法,低声说道:“夫人喜欢陈恪,就要想办法解除他与林韵宁的婚约。”
“奴婢感觉林韵宁好像对狗头军师有好感了,这段时间与柳乘风的接触少了,这是不好的迹象。”
婵儿自小就跟着张出尘,两人的关系更像姐妹,张出尘宠爱婵儿,她说话也就没有顾忌。
可听她说这话,张出尘却感觉更玄奇了,“我喜欢陈恪?”
她觉得这事挺玄奇,需要好好想想。
至于陈恪与林韵宁的婚约问题,等想明白再说。
于是张出尘走了,林韵宁也走了,谢清邀她去漱玉馆鉴赏那首《二郎神》,她不好不去。
据说这首《二郎神》已被李漱玉谱了曲,并排练了舞蹈,初次表演只邀请有知识的朋友鉴赏一番。
但她没邀请张出尘和薛媛,她们只有一壶茶的感情。
李漱玉知道分寸,与张出尘和薛媛的关系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彻底建立起来。
大家关注《二郎神》,但有些人更关注陈恪,于是知道他再次走进兴国府的府衙。
这次是包拯请他去兴国府衙。
当他走出鹤翔书院时,牛健力出现在他的面前低声说道,“包大人有请陈助讲。”
牛健力很客气,作为兴国府衙的巡捕都头,他有能力了解陈恪的一些情况。
然后知道他很有才,就是胆子有点太大了。
他推翻了前世大儒对《论语》的注解,甚至直指“君子不言利”的注解就是一句谎言。
对他这些言论,有人说是“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但牛健力却觉得没错,那些所谓的君子很爱财。
可他不明白陈恪为何要这么说?
陈恪是举人,未来岳父是吏部左侍郎,自身又有才华,金榜题名应该没问题,将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可他却在不断地胆大妄为,引起许多大人物的不满,给他扣上一定“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帽子,被关进兴国府衙的大牢。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在意,走出监牢就要继续胆大妄为。
牛健力实在无法理解陈恪的思维。
但他知道国子监、太学院和鹤翔书院的许多师生十分崇敬他。
他还知道包大人对他十分尊敬,亲自走出办公房迎接他。
见到包拯,牛健力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施一礼转身离开。
而包拯带着陈恪走进办公房,双方刚刚落座,包拯即开门见山:“可愿给我做幕僚?”
他一怔后笑道:“大人想保护我?”
包拯正色回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敢害你?”
他也正色回道:“您相信?”
见包拯不答,他继续说道:“有黑夜才有白天,否则谁知朗朗乾坤为何物?”
他说了一句辩证的话。
而包拯轻哼一声回道:“休把兴京想得那么黑暗,老夫来了,就要将兴京治理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他有点理想化,而陈恪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郑重说道:“您还是尽快组织力量清理河道吧,万一暴雨倾盆,兴京城内成为一片汪洋,您就是那个倒霉蛋。”
听他提到防汛,包拯愕然问道:“会有洪水?”
他沉声回道:“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高温持续不退,一旦有股强冷空气过来,出现暴雨的可能性极大。”
“据我观察,城内的几条河道好似几年未予疏通清理,一旦暴雨倾盆而下,内涝必然发生,您还是先做好这事吧。”
听他说得肯定,包拯轻轻点点头、肯定道:“你提醒我了,但...”
见包拯迟疑,他问道:“差钱?”
他知道府衙的一些潜规则,上一任不会给下一任留下多少钱,不给他背个债务就算讲良心。
这个潜规则从古至今一直存在。
他见自己猜测正确,继续给包拯出主意,“大人可一边上报朝廷,一边邀请兴京的豪商开会,以兴国府衙的名义向他们借债,待朝廷拨款后还给他们就是。”
他给包拯出了一个地方债券的模式。
可包拯迟疑,他做地方官时也做过这种事,但不是以地方官府的名义借债,而是请这些商人慷慨解囊共襄义举,事后送块牌匾给与表扬了事。
但陈恪认为这样不妥,轻声说道:“疏通河道,捞出的淤泥可做成肥料卖给农户,如捞出贵重物品可委托商家拍卖,所得利润可作为出资商家的款项利息。”
“这么做官商两清,也为以后的合作埋下伏笔,不要总拿官府的权威压人,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番话让包拯沉吟一下,随即决定,“就这么做。”
他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认定陈恪说得有理,立刻坐到书桌旁书写奏折。
写完奏折后方才想起幕僚的事还没落实,抬眼看见陈恪淡然地喝茶,不由微微一笑,低声问道:“关于幕僚...”
说到这他顿住,给陈恪讨价还价的机会。
陈恪当然知道他的用意,放下茶碗低声说道:“不能影响教学的事。”
包拯点头,接受这个条件。
陈恪再说:“每月十两纹银。”
这话他是咬着牙说的,生怕要高了。
可包拯却立刻表态,“可以。”
见包拯这么痛快,他懊悔地问道:“是不是要少了?”
包拯笑道:“原准备给你十五两的。”
“那就十五两。”
他回的挺快,包拯拒绝的也挺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是君子。”为了多五两银子他也要这么说。
可包拯却回道:“你是一位真君子,就这么定了。”
包拯挺抠,为了省五两银子,痛快地给他戴上一顶真君子的帽子。
但他不稀罕,为表示抗议,拒绝住在兴国府衙内。
“别想让我十二个时辰打工。”他这么说。
“你必须随叫随到,否则扣你工钱。”包拯这么说。
他笑一声,拱拱手施施然走了,身后传来包拯的笑声,“嘿嘿嘿...”
听这道笑声他就严重怀疑其中有鬼,包拯可能准备每月二十两纹银,他真的要少了。
生出这个想法他就知道犯了一个错误,未经调查就擅自决定薪酬多少,给出的价格一定很低。
于是自我安慰一下,“这个薪酬应该是无产阶级吧。”
可随即想到,“这个时代无产阶级不吃香。”
然后决定,“在这个时代,我还是努力成为有产阶级吧。”
这样想来想去他的心态平衡了,然后想到当前的局面立刻转变了思维,“当务之急还是保住命再说。”
包拯还是理想化了,绝不相信有人会要他的命。
但陈恪相信,伸手摸摸怀里的长春玉匕,大步往王员外精舍走去,准备关起门来研究一番匕首的用法。
他的想法挺好,但在精舍外遇到了林孝,还严肃地对他说道:“老爷要你今晚去林府吃饭。”
通过林孝的嘴,陈恪知道林毅之要与他商量一些事。
而他还不能不去,脑瓜一转就想到今天的教学内容。
“不生而养、一世难还”的口号是他喊出来的,林毅之找他可能就是这事。
他想得明白,痛快地跟在林孝身后往林府走去,边走边想,“今晚省了一顿饭钱。”他在某些事上的思路总是往好的方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