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八名御龙卫护送一辆马车驶进太学院,四名御龙卫抬着陈恪走进山长室内。
胡缓和李仲文、高适刚刚回来,都是一身的泥污、一脸的疲倦,但三个老书生的心情却很好,达成了一致意见,明天休沐一天。
可这项意见刚统一,就见四名御龙卫抬着一副担架快步走进来,躺在上面的陈恪恳切地说道:“三位老师,明天不可休沐,明天才是我们三院走上正式舞台的时候......”
陈恪说出自己的计划,三院应立刻组成文笔班子,歌颂那些敢当重任的师生、英雄的少年、啃硬炊饼的纨绔。
这番言语让胡缓三人心动,但心里却有一个障碍需要解决,高适不好意思地说道:“自夸自赞不太好吧。”
“这不是自夸自赞,这是宣传正能量,我们这个社会需要这种正能量,勇于担当、团结互爱、为保护家园不惜牺牲自己,为何不去努力确立这种精神?”
他说出一个新名词、“正能量”,可这个新名词却不需要解释,三位老书生心领神会,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三位老师的顾虑,所以建议多歌颂集体主义精神,可将这事交给张夫人出面,由文华刻印书场负责。”
陈恪说明了,他们可以使用文华刻印书场连夜印刷,毕昇的活字印刷术已通过试验,可以进行正式印刷。
听他提议,胡缓三人将目光转到张出尘身上,这位张夫人随陈恪进来却一言不发。
这时她说话了,“文稿送来立刻组织印刷,我们找人散发出去。”
张出尘的表态解决了三位老书生的心理障碍,他们不能自己表扬自己,别人表扬就不会有损他们谦虚的形象了。
这件事确定下来,陈恪还有话说:“组织学生加入灾后重建活动,增长灾后重建的见识,增强家国责任感,是对他们最大的教育。”
陈恪提到增长见识和家国责任,立刻打动了三位老书生的心,他们点头接受。
再听陈恪继续说道:“组建记者队深入市井之中发现好人好事,不仅赞扬我们自己,也要赞扬那些在抗洪救灾中表现突出的官员、百姓、军人和商人。”
他们还是欣然接受这个提议,像包拯、常继祖、天武军、左右厢军,还有丰乐楼、王员外精舍、秦家茶楼的表现都应该赞扬。
但他们不明白记者是什么意思,陈恪嘴里总能出现一些新名词。
陈恪解释:“记者、记述优良事迹并宣传出去的人,叫记宣者不好听,简称记者。”
这个称呼非常好听,老书生再次欣然接受这个提议,立即商量具体办法。
就在他们讨论中,陈恪被四名御龙卫抬出山长室,跟出来的张出尘喊住他们,走到担架边冷冷问道:“你将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事?”
陈恪虚弱地回道:“此事事关大局,是被动转为主动、正义战胜邪恶的关键点,没有你的参与我们打不赢这一仗。”
听到这话张出尘满意,陈恪的阿谀之音非常好听。
而林韵宁却破坏了这道美好的风景,竟然说声“恶心”。
张出尘生气,冷冷说道:“如此暴躁,毫无女子的温柔,将陈恪交给你照顾我不放心,去张府休养吧。”
林韵宁怒道:“凭什么去你府上休养?”
张出尘郑重回道:“凭我是陈恪的姐姐。”
这话一出让林韵宁愕然,而陈恪也愕然。
而张出尘却慢条斯理地说道:“做为姐姐,自然将张家的传家之宝送给陈恪。”
她指的就是长春玉匕,确实是他家的传家之宝,所以张出尘很硬气地说道:“如你再粗暴地对待陈恪,我就将他接到张府来。”
说完这话她走了,婵儿还冲书剑做了一个鬼脸。
看见这张鬼脸书剑怒目而视,而林韵宁怒极,转脸看向陈恪,他的目光却在这四名御龙卫身上闪来闪去。
面对这一场面,四名御龙卫决定不看、不听、不参与,四张脸转向四个方向。
而陈恪的眼光却在他们身上闪来闪去,就是提醒林韵宁,“这里有外人。”
林韵宁的脾气不好,但脑子不笨,见他这副神情立刻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向前走去,四名御龙卫赶紧抬着担架将陈恪送上车,骑上战马护送马车往林府走去。
这时已是晚上六时多了,雨后的天空更加明亮,街路上人影攒动,都在忙着清理垃圾、淤泥。
在这些人群中,一队队身着天武军或左右厢军军衣的青年十分显眼。
常继祖深刻领会陈恪在预案中所说的军民一家理论,亲民政策贯彻得非常彻底。
这一幕很感人,但躺在马车里的陈恪却未看见,为避免对上这双闪着怒火的凤眼,陈恪决定好好睡一觉。
他太累了,应该好好地睡一觉。
可脑子里的事太多,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就这么思来想去,马车来到林府的小巷口,被一群巡捕和天武军将士挡住。
护送的御龙卫高喊:“我们是御龙卫。”
那个大嗓门的声音比他高,“包大人、常将军有令,不管谁要走进这条小巷都必须进行检查。”
包拯非常担心一件事,有人想趁灾后重建混乱之机行刺陈恪。
他肯定,某些人不派出杀手,某阴谋集团也会这么干,某阴谋集团若是犹豫,某国和某叛逆集团也会这么干。
包拯说某国,但常继祖知道指的是律国,而律国的南相律宗明就在京城。
这场暴雨让律宗明决定撤出京城,而张俭却劝他等等,“从这场暴雨中可以看出兴国的应变能力。”
张俭这么说,还派出大批手下出去侦查,知道了许多事。
兴京人缺乏保密意识,他们有大才子陈恪、有大黑脸包拯、大红脸常继祖,这么光荣的事一定要说一说。
在他们嘴里,陈恪在暴雨的前几天掐指一算就拿出了抗洪救灾预案,在老天爷正酝酿是不是下雨时,陈恪就果断提出建议,大黑脸包拯立刻下达了集合命令。
这个传说已经挺玄奇了,更玄奇的是陈恪跳进水里身堵溃坝缺口竟毫发无伤,而跟着他跳下去的那些人只是累瘫了、喝饱了,却没一个伤亡。
而其他十余处缺口却伤亡了上百人。
说到这兴京人说话的语气中都是神奇的,“知道吗?陈助讲堵的那个缺口是整个兴河堤坝最大的一个缺口,而且水流最急。”
这件事确实很神奇,连律国的探子都认为确有神奇因素在内。
而后面的事就更神奇了,陈恪唱歌,“兴河的水啊清又清,果我腹来解我渴,天上的雨啊似甘霖,孕育万物福人间。”
堤坝上数万人跟着他唱,声震苍天,老天爷听见歌声后甚是不好意思,急忙减少雨量,暴雨变成了绵绵细雨,又渐渐地停了。
这个传说就太神奇了,但兴京人相信这个传说,数万人齐声高歌,现场经历者多了,绝对没有假。
而律国的探子也认为挺神奇,经过多方探听肯定这个神奇后报给律宗明。
律宗明沉思半天说句话,“陈恪不能留。”
张俭叹口气回道:“如能为我律国所用...”他提醒。
律宗明哼一声回道:“他若来我律国,我把南相让给他。”
他倒是求才若渴,表态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陈恪,还把肥祥找来探讨这种可能性。
肥祥与陈恪是老熟人,两人结识于定军城,还一起钻过山沟打过埋伏,虽是敌对关系但友情深厚,肥祥来到兴京就去找过陈恪。
他俩喝过两次茶,肥祥对陈恪有所了解,他不认为陈恪会投奔律国,坦诚道:“他对我律国倒没多大敌意,认为都是炎黄子孙,只是兄弟分家而已。”
肥祥的这句话勾起了律宗明和张俭的希望,陈恪有投奔律国的可能性。
但肥祥的下句话却打消了他俩的念头,“可他认为兴国是大兄是正统,律国想要彻底实施统一管理就必须向兴国学习,否则很危险。”
肥祥再次重申陈恪的看法,律国存在民族反抗的潜在风险。
在这个问题上张俭完全赞同陈恪的观点,还向律宗明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律兴两国势均力敌,但我国确实存在多民族问题,这些民族不能融入契丹族,存在极大的隐患。”
张俭是汉人,不认为汉人会对契丹人的统治造成危险,因为汉人与契丹人已经融合了。
律国重视儒学,许多契丹人学习儒家文化,许多汉人在律国朝堂上当官。
而东北的女真人、渤海人和草原的蒙古人却未能与契丹人融合,他们仍处于部落状态,在文化上排斥儒学,在政治上敌视大律王朝,只臣服于大律铁骑之下而已。
可当他们连结起来就不一样了,陈恪说过这话,张俭认为他说的对。
可这事是他们回国以后考虑的事,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对付陈恪,在这个问题上律宗明和张俭意见不一。
律宗明想除去陈恪一了百了,但张俭反对。
两人争论了一会,律宗明采纳了张俭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