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还奄奄一息的张二牛,此时精神已经恢复大半。
虽然感染瘟疫伤了根本,他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气血两虚,一副需要卧床休养的模样。
但和帐篷中其他未曾服药的病人比起来,他身上的病气消失得所剩无几。
“回家后切记清淡饮食,不可饮酒和吃辛辣的食物,也不要熬夜,平时喝水要烧开了喝。”
江颂宜叮嘱完,拿了两盒抗病毒的药放到他手里,“这些药是给你家人冲服的,你不用喝,你体内已经有病毒抗体了,即便接触到病人,未来三个月到半年感染瘟疫的可能性都很小。”
张二牛接过药,眼圈微红,他突然对着江颂宜跪下磕头:“江大夫,谢谢您!”
江颂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搀起来:“别这样,快起来。”
几个大夫七手八脚地把张二牛拉起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对着照顾过他的大夫挨个道谢,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出隔离区。
张祖谦在得知隔离区有病人康复,可以离开之后,便派人在城中发散了这个消息。
是以一大早,隔离区外便有居民跑来看热闹。
这些人一个个戴着口罩,看着张二牛在将士护送下昂首挺胸地走出隔离区,本来安静的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
“真的好了?”
“看着精神头不错。”
“看来瘟疫真的能治好!”
“我们有希望了!只要隔离区这些人全部好起来,城门就能打开,我们就能回到以前。”
一片欣喜声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回不去了,死了那么多人,就算城门开了,日子也回不到以前了”,气氛瞬间又沉重下来。
半晌,又有另一道声音说:“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是啊,能在瘟疫中活下来,我们跟白捡一条命有什么区别?”
“想开点,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
在叹气声中,围观的人渐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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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区的病人服过药,一天天好转起来。
随着康复离开隔离区的人越来越多,江颂宜和诸多大夫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
这时盛徐行那边传来另一个好消息,因为他“给的实在太多了”,研究所在研发特效药之余,还附赠给他一份惊喜——预防瘟疫的药。
和治疗瘟疫的特效药不一样,这种药是给没有感染的人吃的。
只要吃下这种药,能有效预防病毒感染,预防率高达百分九十五。
制药厂已经加班加点赶制出第一批预防药,盛徐行让江颂宜找个机会出城“取”回来。
江颂宜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张祖谦。
于是江颂宜带着二十多个将士,趁着夜色第三次出城取药。
把从铜镜投送过来的药全部搬上车,一行人驾着马车回城。
马车行出一段距离,官道旁边的树林里突然传出几声模糊的咳嗽声。
江颂宜过去这些日子待在隔离区,几乎是枕着这种声音入睡的,对咳嗽声尤其敏感,她立刻抬手叫停车队。
为首的副将跑过来问:“江大夫,怎么了?”
江颂宜盯着黑黢黢的树林:“那里是不是有人?”
听刚才的咳嗽声,很有可能是已经感染瘟疫的人。
“人?”副将道,“庭州还在封城,原先出城的人怕感染瘟疫,能走的都走了,还会有谁在这儿?”
江颂宜肯定道:“我不会听错,那里肯定有人。”
她这么一说,副将从牵马的兵卒手里拿过火把,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树林里喊道:“何人在此处?出来!”
“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箭了!”
被副将这么一威胁,树林里响起压抑的咳嗽声,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哆哆嗦嗦爬出来,哑着嗓子道:“官爷,别放箭,咳咳咳……”
副将一听这咳嗽声,立刻警觉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江颂宜利索地戴上口罩和手套,从副将手中接过火把走上去。
那妇人坐在杂草中,火把照亮她惨白的脸,脖子和手臂隐约能看到变成青紫色的皮肤。
江颂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妇人不仅感染了瘟疫,病情还相当严重。
得把她带回城中治疗。
想到这里,江颂宜招手示意副官上前,跟他商量清出一辆马车,让妇人躺在马车上,将她带回隔离区治疗。
妇人一听要把她带回庭州城,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就想跑。
副将眼疾手快,冲上去将妇人摁在地上。
妇人被摁在地上,仰头对着树林里嘶吼:“跑!大丫!快带着弟弟妹妹们跑!”
树林里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孩子惊恐万状的哭声。
意识到树林里还有人,副官不等江颂宜吩咐,招手让几个兵卒进去抓人。
不过一刻钟,兵卒们从树林里抓出四个孩子。
大的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小的才四五岁。
四个孩子全都感染了瘟疫,症状轻重不同,最小的孩子出现咳血痰的症状。
妇人见四个孩子都被抓回来,一时间哭得宛如天塌了,她不断向江颂宜和副官磕头,请求他们放过她和孩子。
“我们会找个没人的深山野林待着,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们抓到庭州……”
江颂宜担心副将和兵卒们接触重症病人会被感染,让他们先拆了马车上的预防药吃下,然后看向妇人。
她想起张祖谦说的,庭州城中不少人以为进了隔离区就是等死,试图冲出城防离开。
这个妇人一听到要把他们带回庭州就如此惊慌,想必是听说了类似的流言。
她开始耐心安抚妇人:“别怕,庭州已经研发出能治疗瘟疫的药了,把你们带回去是为了治好你们。”
妇人认定她在说谎,拼命摇头,哭得涕泗横流:“不,我们不去庭州……”
“我没骗你,我就是大夫。”江颂宜指着马车上的药,“你看,那就是治疗瘟疫的药,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吃过药痊愈,再过不久,城门就能打开了。”
妇人看着将士拆开药盒,取出一板药,剥出两粒丢进嘴里,像吃糖豆一样囫囵咽下,她的哭声一停。
“真、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