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孤要坐以待毙么?”
在殷政波澜不惊的表皮下,藏着空前的无力感。
枉他身为一国之主,却也无法与天灾抗衡,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许是注意到了殷政眼中那微妙的变化,殷子鸠轻捋了下须髯,嘴角处溢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弧度,分不清在笑,还是仅仅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无心之举。
“陛下不必清空国库。”
殷子机微顿,以同样莫测的眼神回看了下殷子鸠。
虽是亲兄弟,可两人的立场却截然不同。
他虽十年未临朝,可朝中的那些明推暗就、阳奉阴违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愿过问。
而今,既已亲自打破不再临朝的决定,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尔后又说:“陛下可在国库中拨出一部分银两与粮食,剩余的不足之处可在官员和富商那里征缴。”
殷子机此言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九间大殿内霎时哗然一片,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陛下,官员们的俸禄有限,唯恐倾尽家财也只是杯水车薪,难道不够的部分再次从国库中拨出么?陛下,北方蛮夷与各方诸侯虎视眈眈,若他们知道国库空虚,没有钱财征兵炼器,必定会即日发兵攻打殷都,到那时只怕殷都就此不保啊,陛下!”
殷子鸠见殿内一片哗然,便再接再厉,恳请殷政不要听信殷子机所言。
他在这一事上虽与殷子机对立,可他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其实这也是殷政所担忧的事情,因此,他深深拧紧了眉头,不置可否。
“陛下,国库充裕,拨出一部分钱财与粮食根本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况且,官员们的手中真如右丞相所说的那样拮据么?”
殷子机一脸鄙夷。
“子机,你!”
殷子鸠气结,看着殷子机的目光里夹杂着满满的怒色。
“请陛下收回成命!周边小国跃跃欲试,开战在即,切不可动用国库一分一毫,这关乎着殷都王朝的兴衰,还望陛下三思啊!陛下!”
见殷子鸠愠怒,站在他这一边的内服官员们均拱手上前,请求殷政收回成命。
殷子机轻笑,白衣加身的他看上去英俊潇洒,不染尘烟,面对如此多的对立官员没有丝毫怯意。
“不动用国库一分一毫,难道全部都由官员与富商支出?”
“子机丞相,您这是什么话?”
多数官员因为殷子机的话感到不满。
“心里话。”
殷子机面色冷了几分。
“你……哼!”
朝中有着两股截然不同立场的臣子,各有各的理,让殷政无法当众裁决,他薄唇紧抿,尔后说:“你们都各让一步,先从国库中拨些银两和粮食,剩下的不足之处再另行他法。退朝!”
“陛下?陛下!”
殷子鸠欲上前,却被伏胤的长剑拦住去路。
伏胤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再上前便收回长剑,转身离开。
殷子鸠心有不甘,国库的银两与粮食如此轻易的就拨了出去,那么他们家中的钱财与粮草又怎能保住?
他咬紧牙根,转眸看向殷子机,脸上噙着怒意:“子机丞相!今日在陛下面前,你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殷子机淡淡勾了勾唇角,脸上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神色。
“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话而已,并不认为自己出了什么风头。”
语毕,他转身离去。
殷子鸠看着殷子机离开的背影瞬间咬紧牙根,一字一顿道:“你可知,在陛下面前出尽风头,换来的是多少官员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