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一把就将秦明筝的肩膀摁住了。
百分之九十的条件反射。
在繁宁一次次磋磨下,他动手的速度可比脑子的指令快多了。
陵游意识到这一点,嘴角往下撇了一下,干脆恶声恶气的压低了声线,“都说了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还没谈呢,急着走什么?”
秦明筝短促的喘息了一下,眼睛直愣愣盯着几步之外的门。
江别鹤上前一步就捂住了她的嘴。
“她想喊。”
“弄成这个状况真是意外啊,明明我没有恶意,”坐在床上的繁宁举起手摆了摆,完全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陵游对此翻了个白眼,“又是引诱又是威胁……你没恶意难道还是想来和和美美谈合作吗?”
这种架势……连他这个猜到了点什么的都不太信。
“和和美美倒未必,但谈合作的话——是真的哦。”
繁宁主动蹲下身,伸手勾了勾她咬的死紧的下颌,附耳,用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到的声音说:“谁让秦小姐对我们误会颇深呢?要不采取点强制措施,等着我们的也只会是场面上的车轱辘话吧?”
秦明筝怔住了,半晌,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灰败的沮丧。
繁宁示意江别鹤放手。
秦明筝恢复了自由,那双漂亮温和的眼眸久久落在繁宁脸上,像是失神。
“阿舟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吧。”
她缓缓直起了身,看着簇拥在繁宁身边的二人,抿了抿嘴角,还是忍不住有些低落,“你说的没错,我只是……太害怕了。”
陵游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他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不只是因为秦明筝这么笃定顾远舟会喜欢上繁宁,还有……
——繁宁真的会对别人有喜欢这样充满了欲望的情感吗?
她好像想要什么都能迅速得到的样子,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顾远舟……
陵游忍不住把目光转向繁宁,到了嘴边的质疑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终于意识到繁宁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极为出色,只是平时这些隐藏在那点玩世不恭的脾性下,如今被人提起,才一点点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你害怕我抢走顾远舟?”
繁宁的声音拽回了他的思绪。
她没有笑,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对方小心捂起来的印记,冷不丁的就提了一句:“是因为脸上的‘印记’?”
江别鹤把目光转向了她,“那个东西看上去是浓郁怨气的聚合,按理来说,不应该与第三者有关才对。”
陵游提出异议:“如果怨念的来源就是希望‘秦明筝一定要和顾远舟在一起’呢?”
一瞬间寂静无声。
陵游想了想,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答案简直莫名其妙,刚想随口说些别的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余光却见秦明筝忽而苍白着脸垂下了头。
繁宁“哇哦”了一声,“你要把人弄哭了诶。”
陵游:“……”
陵游还真仔细看了看吗秦明筝的脸色,勉强松了口气,“没哭!明明是你提起的话题啊!”
他只是随口接了一句话而已,谁知道这么莫名其妙也能中啊。
繁宁不认账,瞥了眼兀自沉思的江别鹤,故意拖长了语调,“可是你不仅戳破了人家的压力来源,还顺带捅破了少女心事哦?被逼着纠缠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糟糕吧。”
陵游:“……”
陵游大惊失色的低下头:“!!你别真哭啊!!”
秦明筝捂着眼睛,半晌后,突然笑了。
她平静的看着互相拌嘴的两人,眉眼中逐渐显露了怀念的神色,捂着脸的手抬起又放下。
“这种怨气……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无可奈何,”秦明筝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一擦眼角,“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感情……好?
陵游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繁宁,而对方大概是知道他在看他,突然就是一个回眸。
“他可是我亲自认证调教出来的好用小弟啊!”繁宁一拍手,把原本驶向旖旎的氛围拍的一干二净。
陵游撇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别过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看向了说出这句话的秦明筝。
但那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却是越发重了。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和他隔了一层,他有些茫然,又有些隐秘不发的高兴。
明明所有的平静生活都在遇见繁宁之后一去不复返了,但是……他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呢?
“回神啦!”繁宁凑到他面前摆了摆手。
这么明显的失神反应,一向喜欢抓着由头逗弄陵游的繁宁却没有紧抓着不放,而是丝滑的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因为江别鹤突然提出的,“这个印记,可以消除掉。”
秦明筝很明显的失去了表情控制。
她几乎是被完全牵引着坐到了桌子旁,脑子里全是江别鹤冷冷淡淡的一句:“印记,可以消除。”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的。、
明明,曾经那么想要毁掉这个印记不是吗?
秦明筝这样问着自己,想张口朝江别鹤询问什么,心里深藏的那点情绪却紧紧将她的咽喉扼住了。
说不出来。
……不管怎样,都开不了口啊。
“小心把水泼到手上哦,”繁宁通情达理的给了她做选择的空间,同时一手握住了对方反颤的手和杯身。
“这是怨气不是么?”她淡淡开口,温热的手心像是凭空传递了一份勇气,“如果不想……”
秦明筝有些急切地抬起了头。
看到那样的眼神,繁宁有些恍然,但很快,就话锋一转,“如果不想,那就不想好了。”
陵游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繁宁还是笑,只是寥寥几语,却愣是没有一种开玩笑的感觉。
“你不想,一定是因为有什么比这个印记更加重要吧?”
秦明筝有些恍惚,“我以为你会劝我。”
繁宁还是那副平常的表情,“自己决定的事,别人有什么好劝的。”
“好与坏,都是选择。”
“呜……”秦明筝又露出那种格式化的笑容,可笑着笑着,却又像是在哭。
“那也算是亲人给我留下得到东西吧,”她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声音也闷闷的,“唯一的亲人。”
“也许……在她看来,那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