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体散落在数丈远,祁兮眼睁睁地看。
一切发生得太快,皇城午门的刑场欢呼声叫好声连成一片。
在意她的人早已死去,这里既没有人哀嚎,也没有人恸哭。
天开始下雨。
豆大般的雨点砸向地面,合着血水崩离地面很高,开出一片片粉红的琉璃珠烟花。
祁兮是只被扔在沙漠的鱼,徒劳无力。
挣扎,喘气,扑腾,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
沙漠中快晒干的鱼终于挨到水塘边缘。
哗地一声,祁兮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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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泻,树影摇曳。
熏香幽幽间,意识清醒又模糊,陌生的臂膀环上祁兮腰。
刹那间,刑场,皇城,离州,北境……记忆螺旋般迅速倒回。
猛地一激灵,月光冰凉凉从头浇到脚。
这场景祁兮太熟悉,是五年前她出嫁北境路上的头一个夜晚!
男人体重压上来,昏迷和侵|犯就要上演。
这回祁兮醒得比上一世早得多。
上天给了机会,她又怎能辜负?
“做什么?”
祁兮声音很轻,语调很冷,笑容诡谲。
欲行苟且之事的男人哪听得出这些?他怕她喊叫,伸手胡乱去捂她的嘴。
次啦。
男人怔怔,只见床上殷红血雾,染得祁兮满身满脸。
浓重的铁锈味弥漫,闻得人只想吐。
男人出于本能想跑,却是胳膊空空,径直栽上祁兮胸脯,一片温香软玉。
饶是刚才青虫上脑,现在男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我的手?”
男人喃喃。
“我的手呢?!”
男人声音发颤起来,满是恐惧。
他的胳膊血液溢出,一双手早已不在胳膊上。
祁兮看他找寻未果,笑盈盈拨开他起身,随意在枕边拎过一只断手,甩在他面前。
“你的手,喏,”祁兮说,“断面齐整,我很满意。”
语气平常,好像谈论的不是人类的断臂,而是市集摊上的木雕石雕。
“……”
少女笑容可掬,男人却如亲见阎王十殿。
男人抖如筛糠,裤子湿了一片,双腿瘫软再站不起来。
惊恐瞪大双眼,好长时间才想起呼救,男人用尽全力。
“救——”
话音未落,祁兮掐断字句。
祁兮看着那张脸被死气笼罩。
明明很好解决,前世为什么她会着道?
祁兮蹙眉,然后拾起一只断手。断面插上香炉,血水浇灭熏香。
烟雾缭绕,诡谲万分。
在尸体旁站了会儿,祁兮想了想,一一布置过现场,然后开窗,跃出又破窗而入。
伪造现场初具雏形,祁兮想,此刻只要再点个火,装作贼人双方大战,谋划陷她于死地,最后表演个哭哭啼啼,就能在接亲的白家人面前糊弄过去。
只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她刚破窗进来,还没来得及寻火种,就听哐当客房门推开,猝不及防。
有人声传来。
“德宁公主,您没事吧?!”
祁兮错愕。
上一世,白家人可没响应这么快!
孔武有力的脚步渐近,夜风吹过散下的帷帐层层叠叠。
帷帐掀开:“失礼了。”
四目相对。
“……白二公子。”
祁兮的喉口发出混沌音节。
是白河。
北境离州、白王白傅正次子。
她未来丈夫白王世子白尧的胞弟。
绷住表情,祁兮尽量不让自己失态。无奈脖颈汗毛直竖,僵直的身躯实在很难放松。
出嫁五年未替天家铲除白家,被白家反将一军,落得满门抄斩,车裂极刑,哪个不是白河干的好事。
各自为战,原也无可厚非。只是若非波及她最在意的家人,祁兮又怎会心生怨怼。
既然上天叫她重新来过,她怎能不留意这个看似人畜无害、连官职都不想要的小叔子?
对面掀帐进来,依旧是记忆里的俊朗面容,白河表情不多,一双眸子扫向屋内。
这回白河身后跟了个俏丽的红衣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祁兮前世并不认识。
白河目光扫过满墙满地血污狼藉,最后停留在满身血污的祁兮身上。
少女不过十七八,赤裸的双脚踩上血污,白色中衣凌乱,上头满是血渍。乌墨色的浓密秀发正被她胡乱挽起,几缕细小的发丝合着鲜血,沾粘在那张倨傲的小脸上。
祁兮抿嘴没说话,正正巧巧也看着他。
“红豆,你去看看德宁公主有没有受伤。”说完,白河转过身去。
“是。”红衣女孩脆声应下。
许是常跟着上战场,红豆对断躯残臂、死亡现场见怪不怪。提着药箱红豆利索上前,示意祁兮在旁坐了,询问过又简单验过,回头和白河说了声“无碍”。
“无碍便好。”
白河回身看向祁兮,然后脱下外套,递给红豆。
“哎呀,倒是我思虑不周!”
方才红豆注意力都在祁兮有没有受伤上,这才注意到祁兮衣衫不整,赶忙接过外套给祁兮披上,替她擦净脸上血污。
等红豆做完这些,白河终于开口。
“德宁公主,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